嘉兴府的读书人们聚在文庙哭闹,寻死觅活的,动静闹得很大。城里的官绅们等着看钦差大人如何应付,不料任七不闻不问。
不过这么一闹腾,丈量田地一事停了下来。任七似乎焦头烂额,亲自登门拜访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乡绅,还在城里最好的酒楼摆下宴席,与郑、查两家把酒言欢,姿态放得很低。
任七的作态,一时间传为笑谈,人们都认为他服软了。
郑老爷子私下里蔑笑道:“我三板斧还没全都劈下去,他钦差大人便没辙了。一个出身低贱的大老粗,德不配位,几个秀才闹事都不敢出面,如何跟我斗?”
查家族长大笑:“咱们的皇上昏了头,竟然用这种草包当钦差。治理国家,靠的还得是咱们士绅,不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我看大明朝这半壁江山也保不住!”
府衙,后堂。
朱由崧窝着一肚子火气,抱怨道:“任七,你要是只有这么点能耐,趁早上折子辞职,没来由丢了朝廷的脸面。”
“你着什么急?”任七温吞吞道。
“嗨,我好歹是当今皇上的堂兄弟,你这个钦差大人丢了我老朱家的脸,我能不急吗?”
任七笑道:“老朱家的脸,早就被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藩王丢尽了,否则皇上也不会削藩!瞪我作甚,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稍安勿躁,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任七笑而不答,往藤椅上一躺,片刻后便鼾声大作。
这一天晚上,府衙来了一个人,戴着大大的斗笠,脸庞遮得严严实实。
“你就是李刀三?”任七问道。
“正是!”李刀三摘了斗笠,脸上长满络腮胡,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递给任七。
“钦差大人,这是长平公主殿下当初送给我的锦衣卫腰牌,请过目。”
“自去年起,我就在江南一带四处走动,平息了好几起奴变。钦差大人南下时,我便收到了锦衣卫的密令,但凡钦差大人有所差遣,小的万死不辞!”
任七点头道:“关于你的事情,本钦差离开南京时,巩指挥使跟我详细说过。我来问你,现在嘉兴府奴变情况如何?”
李刀三答道:“各县都有奴变发生,其中处理最为妥当的是嘉善县。嘉善知县李陈玉清廉刚正,爱民如子,奴变刚起就被他化解了。”
“化解了?不行,本钦差还要看热闹呢!李刀三,你去各县走一遭,将闹事的奴仆聚拢起来,造势攻打嘉兴府。”
“啊!”李刀三懵了,急忙道,“钦差大人,长平公主殿下让我平息奴变,可没让我闹事……”
任七摆手道:“本官现在是以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身份命令你,你要违抗忤逆上官吗?”
自从巩永固接管锦衣卫以来,锦衣卫得到整顿,纪律严明。下属违抗上官命令,罪大恶极,死无葬身之地。
李刀三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
任七凑在他耳朵旁嘀咕了几句,笑道:“你把本官的话告诉李陈玉,照做就是了。事成之后,本官为你们向朝廷请功。”
李刀三连夜赶往嘉善县,过了几天,各县的奴变突然风起云涌,大有燎原之势。
继而传来奴仆们在嘉善县聚义,推出首领人物,并积极谋划攻打嘉兴府。
声势惊天,嘉善县里的许多官绅纷纷出逃,闹得人心惶惶,嘉兴、秀水两县的奴仆们也蠢蠢欲动。
刘瑄慌忙来找任七,请求道:“钦差大人,快发兵平乱吧!”
“平乱,平啥乱?”任七一脸茫然。
“哎呀,嘉兴各地奴变越演越烈,传言刁奴们要来攻打府衙了。恰好大人您带来了大队人马,此事还得仰仗您了!”
任七装模作样问道:“闹事的奴仆有多少人?”
刘瑄伸出一个巴掌道:“不少于五千人!”
“哎呀呀,这么多人来围攻嘉兴城,如何了得?本官也只有两千兵卒,兵力不够啊,只能守城。”
刘瑄无奈道:“那就守城吧,下官这就去做安排。”
任七道:“要守城,必须加固城墙,制造守城器械。城里人手够用吗?”
刘瑄想了想,跺脚道:“只能派差拉壮丁了!事不宜迟,下官立即去通知大小官吏们行动起来。”
等刘瑄走了,朱由崧斜瞅着任七,鼻子里出着冷气道:
“任七啊任七,你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你真是愚不可及!奴变针对的就是官绅们,你为何不趁此机会讨价还价?官绅们不配合你推行新政,就让奴仆们折腾好了,你偏要帮他们守城,蠢货!”
任七懒洋洋道:“守城是假,拉壮丁才是真。你那核桃仁大小的脑子,哪能知道老子的计谋?”
此时正是秋收时节,官府派人四处拉壮丁,到城里整修加固城墙,不免闹得鸡飞狗跳,民怨沸腾。
有许多农户分派了差役,家中壮丁走了,便耽误了收割庄稼。农人们咬牙切齿,田间地头全是哀哭咒骂之声。
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