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孙可望等人带领着八九万兵卒,终于摆脱了清军的追击,来到东川府会泽。
东川地处滇蜀交界处,又隔着乌撒府与贵州相望,属于三不管地带,大西军暂且安全了。
大西军在东川逗留了很长时间,该何去何从,孙可望拿不定主意,李定国和刘文秀也觉得迷惘。
这一天午后,孙可望在中军帐里召见幸存下来的大西文武官员,郑重商讨前途问题。
帐外雪花飞扬,冷风呼啸。帐内气氛压抑,士气低落。
孙可望喝了一口热茶,扫视着帐内所有人道:“诸位,皇帝陛下在凤凰山驾崩,我等已经成了家破国亡之人。倘若没有明确的计划和战略目标,一味逃窜,我们便会成了丧家之犬。”
“今日本将军升帐召见诸位,就是希望尔等来共商大计。我大西军究竟该何去何从,你们各抒己见吧。”
李定国分析道:“川蜀境内盘踞着满洲鞑子,贵州则有李过大军,听说明军就在距离东川不远的六盘水开采煤矿,而云南土司众多,还有黔国公坐镇。咱们处境非常严峻,强敌环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刘文秀试探着道:“孙将军,皇帝驾崩时让我们归顺崇祯,这或许倒是个万全之策。毕竟到了如今,国内形势与前些年大为不同了,咱们最主要的敌人是满清鞑子,以我之见……”
不等刘文秀说完,大西丞相汪兆麟跳起来叫道:“不行,绝对不能投降大明朝!”
“为何?”刘文秀问道。
汪兆麟此人并无什么本事,只是会逢迎张献忠,故而才当上了丞相。
张献忠在成都时,性情变得反复无常,喜好杀人,汪兆麟不仅不规劝,反而火上添油。
可以这么说,大西军在蜀地与百姓们离心离德,汪兆麟负有很大的责任!
“投降了大明朝,先不说崇祯会不会秋后算账,咱们的荣华富贵便泡汤了。三位将军还能手握军权吗?我还能当丞相吗?”汪兆麟道。
李定国皱起眉头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想着自身的荣华富贵,未免格局太小了吧!”
汪兆麟瞪着李定国道:“李将军说得好轻松,格局小了又如何,生在乱世,牢牢抓住手中的权力才能活下去,我纯粹是为了将士们考虑!”
孙可望不说话,其余之人也沉默着。
汪兆麟心知自己一席话戳中了很多人的心坎,趁热打铁道:“我们也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手里还有数万兵马,谁也不能小觑。当务之急,应该派兵四处打食,筹集起粮草来,而后找机会东山再起。”
“打食?你是说派兵出去抢掠老百姓?”李定国眉头皱得更深。
“正是!”
刘文秀腾地站起来,叫道:“不行!我们之所以败在满清鞑子手里,不就是以前实施的政策不受蜀中百姓支持,搞得天怒人怨吗?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不知道吸取教训?”
汪兆麟便指着刘文秀的鼻子骂道:“刘文秀,大西军在蜀地的所作所为,都是皇帝陛下许可的。好啊,皇帝刚驾崩,你就诋毁起他老人家来了,莫非你认为皇帝是个暴君昏君?”
刘文秀一时语塞,李定国道:“错了就是错了,何必文过饰非?”
帐内顿时争吵不休,本来商议大西军下一步战略的会议,变成了路线之争。李定国和刘文秀坚持要改变以往暴戾残酷的政策,汪兆麟和几个心腹同僚则用张献忠的名头来压人。
就在此时,一个护卫走进帐内,禀报道:“石屏土司龙在田求见。”
“他怎么来了?”孙可望急忙站起来,奔出去,见到衣衫破烂形同乞丐的龙在田,差一点没有认出来。
“龙老将军,您怎么成了这般模样?”孙可望万分惊异。
“一言难尽,先给我一些酒食,我快饿死了。”龙在田急切道。
等龙在田吃饱喝足,孙可望又问:“龙老将军,你不待在石屏,来会泽作甚?”
龙在田是张献忠的义父,而张献忠又是孙可望三人的义父,按辈分算下来,他是孙可望三人的爷爷辈。
但龙在田姿态放得很低,先简单说了云南的变故,用几乎乞求的口吻道:
“三位将军,我是来请你们出兵云南的,你们千不看万不看,就看在老夫与大西皇帝有旧情的份上,施以援手,好不好?”
听到云南出了天大的变故,孙可望等人面面相觑,实在难以想象地方土司竟敢围攻沐王府。
刘文秀道:“这倒是个机会,咱们倘若能进入云南境内,拿下昆明城后,便不惧清兵来攻了!”
“确实如此!”李定国点头。
偏偏汪兆麟搞不清楚形势,始终端着丞相的架子,问道:“黔国公向我们求救,可有酬劳?我军现在兵困马乏,缺少粮草,黔国公没什么表示吗?”
“哎呀,我的汪丞相哪,老夫和黔国公被沙定洲大军困在楚雄城里,老夫是冒了九死一生的危险才逃到会泽来的,仓促之间哪有粮草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