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一只鸟群中领头的信天翁从高高的教堂上坠落下来时,忽而起风了,硝烟聚成的大雾渐渐散去。
东海岸壕沟工事里的守军赫然发现,上万明军早已突破了海滩,推进到了壕沟之前。
由于明军一开始使用了声南击东的战术,岛上的守军有一半去了南边。此时守在壕沟防御工事里的,是由总督府副官带领的三百黑人奴隶,还有一百葡萄牙人,以及在当地长大的混血儿。
总督府副官看着如同chao水一般涌来的明军士兵,叫苦不迭,知道上当中计了。
“黑人们,冲出去杀敌,只要谁能够斩杀三个敌人,就给谁恢复自由之身!”副官叫道。
那三百黑人奴隶跳出壕沟,挥舞着长戟,举着盾牌,跳出壕沟杀了出来。
施琅见此情形,吼道:“这些黑人非常彪悍,不要单打独斗,别跟他们啰嗦费事,使用线式队形迎敌!”
最前面的上千火枪兵迅速列好队形,号令兵敲起腰鼓,士兵们一同吼叫着,迈着整齐的步伐往前走去。靠近了,同时放了一排枪,后排的快速出列。
那三百黑人霎时间有一半人倒在血泊里,剩下的一半或是举起盾牌抵挡子弹,或是趴在地上不敢起身,或是转头逃跑。
明军不给他们反击的机会,队形继续前进。总督府副官见到这种场面,又惊又骇,暗想:“怎么回事,明军为何会使用线式队形的战术?谁教他们的?”
要知道,当初荷兰舰队攻打濠镜澳时,葡萄牙人兵力处于劣势,但他们采取了线式战术,荷兰人则是散兵队形,故而才能以少胜多。
葡萄牙人一直为他们的线式战术感到自豪,可看着明军更为娴熟地运用这种战术,看着明军士兵们视死如归的钢铁纪律,副官害怕了,茫然了。
当年的荷兰人在葡萄牙人面前是散兵游勇,现在轮到葡萄牙人体会这种绝望的滋味了。不多时,明军的士兵爬到了防御工事上,跳进了壕沟里,上万人攻击四百人,如同砍瓜切菜。
那个副官爬出壕沟,要往城里逃跑。一声枪响,他身体打了一个转儿,重又滚落进壕沟里,当场毙命。
黄得功站在一艘船上,举着单筒望远镜,看到葡萄牙人的壕沟工事陷落了,笑道:“施将军,敌人第一道防线突破了,下令攻城吧!”
“不,还不是时候!”施琅道,“我听南边的动静,敌人的圣弗朗西斯炮台也快落入我军之手。但别忘记了,濠镜澳岛上最厉害的是中央大炮台……”
话还没说完,数十枚巨大的炮弹呼啸而来,砸落在壕沟附近。霎时间,明军士兵们倒下去一片,血rou模糊,骨头断裂。
一轮炮击刚平息,另一轮又起。炮弹不断落下,士兵们死伤惨重,有人跳进壕沟里躲藏,有人慌慌张张乱了分寸,该进该退没了头绪,像无头苍蝇乱窜,免不了惨死。
“一半士兵进壕沟,一半士兵攻打东望洋山,按照预定的作战计划行事!”施琅吼道,传令兵们挥舞着旗子,传达将领。
冲锋的士兵们得到指令后,行动目标明确了,便不再慌乱,稳住了阵脚。
黄得功眉头跳动,嘴里连连抽着冷气道:“直娘贼,葡萄牙人的火炮果然厉害,我军完全被压制住了!”
“葡萄牙人手里可是有一座铸炮厂的,红夷大炮就是他们传到我国来的,炮火能不厉害吗?”施琅皱起眉头,遥遥看向东望洋山,搓着手道,“别无他法了,只有等拿下了东望洋山这个制高点,才能扭转局面。”
上万士兵们兵分两路,一路以壕沟为掩护,一边躲避炮弹,一边拿着铁锹、锄头等工具,开始挖掘壕沟。
这是施琅根据濠镜澳地形特点和防御力量临时想出来的战术,从正面推进到中央大炮台前,继而抢夺下大炮台,也不是不行,但那样猛冲猛打便意味着尸山血海。
优秀的将领,打起仗来,首先考虑的是如何保证将士们的性命,尽可能减少伤亡。
士兵们轮番上阵,挖出蛇形壕沟,就可以不断往前推进了,这样总比站立着冲锋当活靶子的好。只是岛上岩石很多,挖掘速度非常慢。
战局最关键之处,还是在东望洋山。五千士兵以手握白杆枪的人打头阵,冒着炮火,死了上百人之后,终于冲到了山下,继而红着眼睛攻了上去。
东望洋山海拔九十多米,是这一座岛上数一数二的制高点。葡萄牙人在山上建筑了一座炮台,可惜他们兵力实在太少,只有五十人守在山上。
明军士兵们冲到山下时,就可以说胜利在握了。还没开打,那五十个守护炮台的葡萄牙士兵放下了武器,高举双手投降了。
此时刚到了未时末,战斗只过去了一个时辰。
明军拿下东望洋山上的炮台,调转炮口,居高临下轰击中央大炮台。为了增强火力,施琅命令士兵们拆卸下几艘战船上的火炮,运送到山上。
再眼瞎的人,再不懂战争的人,此时此刻也知道葡萄牙人顶不住了。
中央大炮台遭到轰炸,葡萄牙士兵乱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