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瞿式耜乘船离开,再次前去劝降郑森。
李存明目送瞿式耜乘坐的船只迎着霞光远去,面沉似水。
回过头来,对巩永固道:“朕要做成一件事情,从来会有好几手准备。瞿式耜能劝降郑森最好,但咱们也不必过于抱有太大的期望,留有后手方能多些退路。去吧,你也该启程了。”
“遵旨!”
巩永固回答着,招手唤来上百个锦衣卫。他们也上了船,扬帆离去。
却说瞿式耜下午便到了普罗文蒂亚城,通报姓名之后,郑森的手下放他进城。
郑森让人带来话,说他正在忙于军务,晚上再来相见。瞿式耜也不着急,先去见了柳如是。
“师娘,最近可否安好?”瞿式耜恭敬问安。
柳如是给瞿式耜倒了茶,道:“我习惯了海上风浪啦,身体也无大碍……”
“可我怎么看您脸色不太好呢?”
柳如是欲言又止,她中了黑牡丹的生蛇蛊,隔上几天发作一次,饱受折磨,气色自然不好。
但她没有说出内情,遮掩道:“还有些水土不服罢了,你莫要担心。对了,你怎么又来到森哥儿军中了?”
瞿式耜便说是崇祯让他再次来劝降,道:“师娘,我看森哥儿再这么顽固执拗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您有所不知,皇帝陛下已经锻造出一支强大的水师,前些日子收复了濠镜澳,还跟葡萄牙人联合起来,森哥儿哪里会是皇帝的对手呢?”
“是啊,森哥儿虽然什么也没有对我说,但我观察他军中情况,大大的不妙啊。粮食极度匮乏,士气低落,而且东番岛上的土著不服郑家军队的管辖,四处闹事。哎,我真怕森哥儿不小心就沦落到四面楚歌的境地!“柳如是叹道。
“师娘,晚上吃饭时,还请您帮着我劝说森哥儿。好吗?”瞿式耜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义不容辞!”柳如是道。
酉时,郑森终于忙完了军务,摆下酒席,请瞿式耜和柳如是赴宴。
席间,郑森似乎猜到了瞿式耜的来意,一个劲劝酒,且东拉西扯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不给瞿式耜说正事的机会。
瞿式耜喝了好几杯酒,有些醺醺然了,他趁着醉意生硬地打断了郑森的话头,站起来严肃道:“森哥儿,你不在乎自己的处境吗?”
郑森微微皱眉:“我有什么样的处境?”
“困兽之斗,退路全无!”瞿式耜加重了语气。
郑森冷笑道:“我知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又来鼓唇弄舌充当崇祯的说客,是也不是?瞿式耜,我们曾经同窗苦读,你为何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崇祯来对付我?”
“森哥儿,同窗之谊,我一生也忘不了。当初士子们在南京城掀起罢考风波,难道我没有支持你吗?但人生在世,除了朋友之情外,还有家国大义……”
郑森十分恼怒:“够了,少拿虚头巴脑的东西唬人!我的家国大义不是像你用嘴说,而是用付诸行动。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荷兰军官猫实南叮的府邸,我杀了霸占东番岛的荷兰人,还赶走满清鞑子的使者,算不算心怀家国大义?”
“瞿式耜,你再多言一句,我立即把你当作间谍,军法处置!”
郑森摔了酒杯,站起来走了。
“倔驴!不过我能理解森哥儿的心情,一个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需要身边人的支持,而不是劝说。”柳如是长叹一声,劝瞿式耜道,“你醉了,去歇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保证会让森哥儿回心转意的。”
“师娘,难道您想到了什么好法子?”瞿式耜问道。
柳如是淡然一笑,没有回答,拍拍手叫来一个士兵,吩咐他送瞿式耜去休息,安慰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
柳如是就住在猫实南叮妻子的卧房之中,房中的摆设没有变动,充满了异域风情。屋顶上挂着吊灯,点满了蜡烛,地上铺着波斯地毯。
柳如是回到房里,呆坐了片刻。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过纸墨笔砚,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书信。
信写完之后,已是子时。她睡意全无,打开随身携带的箱子,翻找出一套华丽的衣服。
这一套衣服乃是当年搬进绛云楼时,钱谦益找南京城最好的裁缝给她制作的,很合体,穿在身上,柳如是的魅力显露无遗。
梳妆台上竖着一块明亮的玻璃镜,柳如是端详着自己的容貌,只见脸色憔悴苍白,却仍旧气质婉约,美丽端庄。
“长恨女儿身,不得沙场行。惜哉莹玉质,空诵法华经。”柳如是喃喃自语,眼泪簌簌而下。
她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来,幼时养在ji院,成为瘦马;豆蔻年华之际,嫁给一个花甲之人;而后又流落江湖,与文人士大夫们往来唱和,一时风头无两,一时风月无边。
再后来,她遇到了陈子龙,原以为可以托付终身,不料陈子龙有了妻室,一度闹得不可开交。
她选择离开了陈子龙,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