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命人在城中找来一副贵重的棺材,收敛了柳如是的遗体。又按照柳如是的遗言,把棺材抬到一座庙里,用几根粗大的绳索悬挂在房梁之下,悬棺而葬。
而后三军缟素,举行隆重的丧礼。因为柳如是没有子女,郑森和瞿式耜以弟子身份守灵哭丧,礼仪备至。
深夜,在灵堂里烧了千张纸,瞿式耜道:“森哥儿,既然你提出赌约来,我得尽快返回大员岛向陛下禀告此事,请陛下定夺。”
“去吧,请你转告崇祯,我郑森是个一诺千金之人。在这一个月之内,明军只管攻打热兰遮城,我不会横生枝节的。”郑森道。
瞿式耜朝着棺木磕了三个头,站起来道:“师娘,您魂灵不远,保佑明军早日攻克热兰遮城,如此方能不枉费您一番苦心!”
随即连夜离去,第二天上午,他便回到了三鲲身岛上,面见皇帝。
李存明听说了柳如是的死讯,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大受震动,五味杂陈。
柳如是果然是个体面人,果然是个顾全大局的烈女子!
“柳姐姐,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死后,香君妹妹怎么办,她如何承受悲恸?”陈圆圆哭了起来。
听见陈圆圆的哭泣声,李存明这才回过神来,道:“陈圆圆,节哀吧!柳如是做出了她自己的选择,不负生平之志,可歌可泣,乃是女中豪杰,朕定当不辜负她的良苦用心。至于李香君,你多多开导她。”
命人送陈圆圆去歇息之后,李存明让帐内之人退出去,只留下夏完淳和瞿式耜两人。
李存明拿出一份密件,道:“瞿式耜,这是当初锦衣卫探子调查嘉兴府事变以及朱由崧死因的报告,全都在这里了。朕当着你的面烧了,从此不再提起此事。”
说着,点起油灯,烧了密件。
又对夏完淳道:“拟旨,追赠柳如是为三品淑人,按照她的遗愿,等朕驱除鞑虏之后,立祠厚葬。夏完淳,你亲笔为柳如是书写传记,载入国史列女传中,以供天下臣民传颂,以供后人缅怀纪念。”
瞿式耜感动得无以复加,皇上烧了那一份密件,便是销毁了柳如是的罪状,为她保留了清白名声,而后又赐下诰命,下旨立传,可谓隆恩浩荡。
“多谢陛下,柳娘子泉下有知,定能含笑九泉了……”瞿式耜扑通跪下去,放声大哭。
李存明搀扶起瞿式耜,柔声道:“你连日奔波,先去休息。郑森要与朕打赌,朕答应他就是,麻烦你明天再去见郑森,并留在他身边,直到他归顺大明朝为止。倘若郑森军中有任何异常情况,你立即向朕汇报。”
等瞿式耜离开中军大帐,李存明叫来施琅和杜琛,说了与郑森打赌的事情,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施琅因为郑森杀了他的家人,心怀怨恨,冷哼道:“郑森不是个善茬,他之所以提出赌约,与其说是遵从柳如是的遗愿,倒不如说打起了如意算盘。”
“首先,热兰遮城固若金汤,火力凶猛,郑森玩了一手驱虎吞狼的把戏,让我军与荷兰人恶斗,消耗我们的实力,他隔岸观火以便日后能够渔翁得利;”
“其次,在我们攻打热兰遮城的这一段时日内,郑森可以从容不迫平定各处土著暴动,稳定大后方,解决粮食危机。陛下,臣看没必要跟他打赌!”
施琅的分析深刻Jing辟,点破了郑森的谋算。夏完淳也表示赞成:“陛下,施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咱们不该让郑森牵着鼻子走。”
李存明捋了捋胡须,笑道:“朕何尝看不透郑森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过他划出道来了,朕不接招,岂不是惹人笑话?打赌也好,起码咱们在一个月内不用两面作战,先拿下热兰遮城再说。嘿嘿,打赌,朕从来没有输过!”
施琅知道皇帝心意已决,便转入正题道:“陛下,热兰遮城是块硬骨头,难啃得很。咱们一个月内攻得下来吗?”
李存明道:“荷兰人困守孤城,而咱们有黄得功和姚启圣分别从广东、福建源源不断运来粮食,最好的法子就是围而不攻,耗光他们的粮食和斗志,自然手到擒来。偏偏郑森是个滑头,给咱们限定了时间,只能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强攻。”
“郑森以为咱们一个月内未必能够攻破热兰遮城,朕却要缩短时间,半个月拿下此城,好让郑森大开眼界,知道我大明朝军队的厉害!”
施琅倒抽一口冷气,半个月拿下热兰遮城,那得牺牲多少条性命?
“莫非陛下已经想到破城之策了?”施琅小心翼翼问道。
“暂时还没有对策,但朕相信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池。”李存明眯起眼睛,不容置疑道,“施琅、杜琛听令,命你们立即发兵攻打热兰遮城。记住,这一战要尽全力!”
第二天拂晓,施琅指挥着五千明军,杜琛带领着一千手下,来到热兰遮城下,发起了猛攻。
李存明也来到了前线,他从二鲲身岛上登上大福船,下令士兵们把大福船开到热兰遮城港口外,站在甲板上密切注视着战场动向。
明军攻打热兰遮城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