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玻璃窗外流下成股的雨水,黑暗中能模糊看见一排明亮的跑道边灯。原三坐在私人飞机里,沉默地看着窗外。戴茹梦在他对面微微倾身,提醒他系好安全带。
“这个国家总是很晒,雨水却不太多,温暖shi润。”飞机开始滑行,原三扣好安全带,随口与戴茹梦闲聊,“我印象中,大雨总是转瞬即逝,很少下这么长时间。”
戴茹梦跟着看向窗外,应和道:“气候适宜植物生长。”
“特别是罂粟。”原三接过话,语气平平淡淡,戴茹梦却听出了其中嘲意。
戴茹梦:“都被一把火烧了,正好做肥料。我听园艺师傅说那块地的土壤肥力比周边好不少。”
飞机沿着跑道缓缓转弯滑行,防撞灯映得shi漉漉的地面一片通红。原三垂眸看着,联想起自己十来岁时放火烧山的场景,通红的火光足足映亮了半边天。
他们一家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这个国家,童年的记忆中,许多画面的背景都是无边无际的罂粟田。
那个时候,父亲不如在国内时忙碌,有很多时间陪伴妻儿。原仲四十出头,温和儒雅、沉稳可靠,受身边人的爱戴,自然也是幼子的崇拜对象。原仲十分喜欢小儿子,总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他读书练枪、待人接物,周围的人时常夸子肖父,父子二人都挺高兴。
小莫鲸没有见过他的两个哥哥,只听人语焉不详地说起都是在襁褓中夭折的。他却不觉得难过,反倒庆幸自己是独子,因为父亲那么好,要是有人分走了父亲的关爱,他可能不会太乐意。
与模范一般的父亲相比,母亲则令人失望得多。
她从不和儿子说话,原仲对她再好也不会搭理丈夫,情绪很不稳定。小莫鲸经常听到她哭,偶尔又是发疯一般的吵闹,但大多数时候她只是沉默地坐在窗边,背后是漫山遍野的罂粟花,白皙的侧脸美貌而安静,安静得了无生气。
原三很小的时候,原仲不许他单独去见母亲,只偶尔带他上花田里挑出一捧开得最漂亮的大红色罂粟花,送去给她。小莫鲸总觉得母亲不太喜欢这个花,但她脸上又挂着笑,似乎很高兴。大一点了,便不只是跟着送花,还有一种白色粉末,看上去有点像盐。小莫鲸盯着母亲的眼睛,确信她不喜欢这个东西,但她却显得更高兴了,吸上一点便会靠在原仲怀里,温软的手臂揽着儿子,给他哼歌。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小莫鲸最期盼的便是和父亲一同,去给母亲送这些神奇的盐巴。
直到他再大一点,成为不至于被柔弱的母亲伤害的少年,在被提醒注意安全的情况下终于被准许独自去见她。
他也终于懂得,为什么那些白色粉末能另母亲那般高兴。在记忆中,母亲的吵闹随着一年又一年过去而减少,在他来时会露出些许微笑。他送花时,她便摸摸他的头发,他送毒品时,她便温柔地亲吻他光洁的额头和侧脸,他什么也不送,她也会短暂地与他说几句话。
渐渐的,她也开始与丈夫说话。给她一点粉末,她就会对着原仲露出灿烂的笑容,美得如同罂粟花。
有天夜里,十四岁的少年半夜醒来,鬼使神差地拉开了窗帘。他扶着窗棂,就着月光看见铺天盖地的红色花海中,两具白花花的rou体在肆意纠缠着。女人压倒了大片的花朵,直直看向窗户,目光与少年相触。
她发出欢愉的叫声,又流下泪来,无声地说“救我”。
后来,父亲外出的某天夜里,少年放火烧掉了花田。如果不是周遭的人拼命拉着拦着,他应该会被连夜赶回的父亲活活打死,就此陪葬。
焚烧过后的黑灰落了满身,所有人都在喊着“救火”。遍体鳞伤的少年一抹嘴角的鲜血,冷静地说:“别救了,没用。”
他早眼睁睁看着冲天大火吞噬了田边的小楼,与楼中沉默的女人。
飞机“嗡”一声离地,斜斜冲向高空。
原三回过神来,说:“其实很漂亮,后来被我烧完后换种了几种植物,长得都没罂粟那样有活力。”
“我觉得现在种的就挺好。咱们每年都来看,我也没觉得哪年的花长得差啊。”戴茹梦毫不给老板面子,从包包里掏出几个干花做的小手环,“看,附近农户家的小孩儿送我的。就是摘的您花田里的花,这不是很漂亮?”
原三:“”
原三只得改口:“罂粟生命力过于旺盛,别的花没它那种疯长的可怕劲儿。”
戴茹梦哪壶不开提哪壶,继续说:“我看闵楼的生命力也有点过于旺盛,没见您觉得可怕,反倒有点喜欢。”
原三:“”
戴茹梦冲自家老大盈盈一笑,揶揄他:“所以,都是主观意识作祟,对吗?”
原三漠然道:“我后悔和你续约了。”
“别这样,我可以马上改正。在当您的助理这方面,我还是很自信的”戴茹梦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起原三放在面前的手机,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手机,开始拆卡,“今天晚上他至今没有打来sao扰电话,要么是在熬夜玩还没睡觉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