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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性子温和细心,见齐诺神情不愉,以为宋芷惹到了他,看齐诺离开后,便推门进来,轻声问:“宋先生,怎么了?”
宋芷还没见过莲儿,又愣了愣,问:“姑娘是……?”
莲儿抿嘴一笑:“先生叫奴婢莲儿就好,少爷吩咐了,日后让奴婢照顾您。”
这信息量有点大,宋芷觉得脑子沉沉的,木木的,转不过来,处理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于是吃了一口手里的蜜饯儿,去了去苦味,这才觉得嘴里好受了点,心里觉着孟桓此人倒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答道:“没什么,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莲儿与齐诺不同,反觉得宋芷呆呆的模样格外可爱,又是一笑:“先生喝了药,是该好好休息。奴婢就在外面候着,先生若有需要,只管叫一声。”
宋芷困意又袭上来,点点头,莲儿机警,连忙上前接过蜜饯儿:“先生睡吧。”
宋芷点点头,倒头就睡着了。
莲儿掂着手里一大包蜜饯儿,记起这是齐诺进门时拿在手里的,所以齐诺专程过来,是为了送蜜饯儿?
莲儿咂摸着这其间的意味,病了专程来看,请了裴雅大夫来诊治,喝了药特意送蜜饯儿来,
还命自己日夜照料。
……这哪里是不受宠的样子啊?
事实上,宋芷来孟府没几天,整个孟府就都知道了,无他,只因孟府从没有这样一个三天两头惹恼孟桓的人,而且,此人还是个秀才,孟府上下谁不知道孟桓最讨厌秀才了?
众人都打定了主意看宋芷的笑话,甚至下了注,堵宋芷是竖着被赶出孟府,还是横着被抬出孟府,八成的人都下了后者。
莲儿心说:“看来这次,大家都没猜中少爷的心思。”
莲儿瞧了瞧宋芷熟睡的脸,试了试他额上的温度,烧已经在退了,没有先前那么烫手了,但还是热得很,宋芷方才半起了身,被子滑开一些,露出了肩头,莲儿替他拉上被子,打了盆水来,将帕子浸shi了,叠好放在宋芷额头上。
莲儿心想,自己今后的日子,就要看这次了。
莲儿幼年被卖入孟府,日子一直过得还行,后来得罪了朵儿失,就不那么好过了,这次被调到宋芷身边来,是她翻身的机会,若是把握不住,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是何时了。
莲儿将蜜饯儿放好,打量了一下宋芷的屋子,比一般下人住的要好一些,但也没好多少,宋芷虽然看上去是个秀才,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却也收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不像一般男人那样,没什么需要她收拾的。
屋子不大,书架很大,大多是近来添置的书,莲儿没读过书,不识字,只看着这满架的书便心生感叹,心说果然是满腹才华。
莲儿又看了看床上的人,睡得正熟,便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掩上门。
宋芷睡了好几个时辰,梦里光怪陆离,他一下子像是回到幼年在临安的时候,临安城很繁华,一应建筑比大都Jing致秀美,大都的陈设则更粗犷些。
一下又像到了铜陵。约莫六七岁的时候,父亲宋修文因主战被贬,从临安城五品大员,贬成了一个小小的知县。铜陵县远不比大都,宋芷那时候还闹过脾气,不想跟临安的小伙伴们分离,哭了鼻子,也没成功阻止自家从临安搬到那个小县城。
恭帝徳祐元年,蒙军打到了铜陵,宋修文一个文官却铁了心要与铜陵共存亡,宋芷才十一岁,就跟着娘亲从铜陵出发,踏上了逃亡的路。宋芷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逃亡的日子,刚开始还能吃饱,到后来便越来越吃不饱了,年幼的少爷被护在马车里,从娘亲怀里抬头时,透过马车的幔子缝隙向外看,能看到外面骨瘦如柴的流民,凶恶的土匪,又或者狰狞的蒙古士兵,除此之外萦绕在男孩内心的,便是无尽的哭声与家仆们的惨叫。
衷心护主的家仆接连死去,彼时宋芷茫茫然地也感受到一丝惊惶。
宋芷惊醒的时候,天快黑了,黄昏薄薄的夕阳红几乎从窗檐上褪尽了,日头快要落下西山,属于初冬的寒意被关在窗外,屋里不知何时烧起了炉子,暖暖的。
宋芷摸了摸自己脸上凉凉的眼泪,娘亲被蒙古人杀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心。
宋芷低下头,用衣袖擦了擦,而后掀开被子下床来,打算倒点水喝,然而拎起茶壶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水了,宋芷倒了倒,一口也没倒出来。
宋芷叹了口气,批了件外袍推门出去,一出门,却见门旁坐了个婢女。
宋芷愣了愣,睡得迷迷糊糊的,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莲儿见了他,“腾”地站起身,绽出一个笑容:“先生醒了?找莲儿有事么?”
宋芷揉了揉额,勉强回想起莲儿是谁,才道:“我想喝点水,但是屋里没有了。”
莲儿一点头:“奴婢知道了,先生进去吧,奴婢给您倒。”
又说:“先生饿了吧,奴婢去厨房给您端点儿粥。”
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