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闷中,郁启烽开口道:“好了,遗嘱也念完了,有些文件需要你们签署,其他人先和律师出去吧。镇权,方存,恆章,你们三个留下。”
舒琬低头,郁恆章握了下他的手,低声道:“和妈一起出去吧,有要签的东西,就让她先看一眼,不要乱签。”
舒琬点点头,最后抬头看了看郁启烽,老人家的目光也恰巧向他投来。
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郁启烽对他和善地笑了笑。
郁家的东西分得很细, 没到场的郁娴也分得了一部分股权,虽然只是几家下属公司,但听说已经够现在在某家企业里当主管的郁娴一辈子衣食无忧。
二叔母很是不屑, 觉得老爷子何必热脸贴冷屁股,照顾这个不孝女。
三叔母跟着附和,谴责郁娴太狠心。
方书雅帮舒琬看完了两个房屋转让的合同,确认无误后让他签了字, 就准备带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彼时郁家二叔和三叔已经从卧室里出来了, 而郁恆章还留在里面。
方书雅拍了拍满脸担忧的舒琬,安慰他:“没事,一会儿也就出来了。”
……
窗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郁恆章转动着轮椅, 去到了郁启烽的床边。
老人家蒙着层翳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郁恆章的脸, 枯瘦的手费劲地搭在他腿上,没什么力气地捏了捏:“你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爷爷现在人老了, 眼睛不好使,有时候看到你, 恍惚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宇宏。”
郁恆章不说话,郁启烽的手挪到他的轮椅扶手上, 拍了拍:“但一瞧见这把椅子,又让我想起来,眼前的不是宇宏, 是恆章啊。一场车祸, 带走了我的大儿子, 也让我的长孙在轮椅上坐了十多年。”
“十五年。”
卧室里静了静,积水滴落, 砸在窗柩上,重重一声,郁启烽叹道:“是啊,十五年。”
“十五年,恆章,你在这把椅子上坐得也够久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郁启烽似乎在暗示些什么,郁恆章不搭话,脸上的表情像是雕刻好的假面,毫无变动。
等不到郁恆章的回应,郁启烽力竭地靠回床上,气弱道:“曾经我觉得你爸爸就是这个庞大的家族产业最好的继承人,我尽心尽力培养他,手把手教他,也教他的两个兄弟,让他们都辅佐好自己的大哥。兄弟齐心,寰宇必然能得到更长久的发展。”
“……是我太理想了。你二叔庸碌,三叔心术不端正,如今看来,最稳重的倒成了小一辈。你比你爸爸在这个年纪时还要成熟,寰宇交到你手里,爷爷放心。”
外面的人还在揣测的寰宇最终归属权,就这样被郁启烽轻飘飘说了出来。而唯一听到的人目光平静,漆黑的眼眸里没能泛起任何波澜。
“只有一点。”郁启烽直直望向郁恆章,“小柏的事已经彻底翻过篇,你这场闹剧一样的婚姻也该结束了。”
“恆章,你年纪不小了,有个孩子稳定下来,才是正途。这件事没得商量。”
郁恆章静了许久,轻轻笑了笑:“爷爷,这件事有这么重要吗。”
“很重要。”郁启烽咳了咳,骨子里的古板执拗展现出一角,“家族传承,不能就这么断了。”
“家族传承……”郁恆章淡淡道,“一个孩子太少,所以您说自己此生唯一的挚爱是nainai,但在nainai去世后,还是接连娶了两任夫人。”
“家族只能由男人继承,所以小姑再怎么努力,都得不到您的一个正眼。”
“父亲去世,您隻来医院看过一眼,听医生说我将来站起来的几率不大,您就再也没有接过我的电话,所有的事都交给助理去办。直到我坐着轮椅,在海外的公司干出了成绩,您才记起来还有个残废的孙子在国外。”
“孩子,你现在是在怨我吗。”郁启烽的语气很平和,“你知道的,你父亲出事前已经在逐步接管寰宇,他的突然离世给寰宇造成了很大的衝击。相信如果你是我,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不是不关心你。没再去看你,是因为知道你性命无忧。去海外,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助理再三确认过你的意愿,你坚持要去,我就让他给你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我没有怨您。”郁恆章道,“我只是想告诉您,孩子没那么重要。”
“您有四个孩子,到头来,能用的也只有我这个残废。”
“郁恆章!”郁老爷子猛地咳了几声,想到这几日传来的消息,还有方才郁恆章仰头和舒琬说话时的模样,他嘶哑着声音道,“我看你是昏了头!你不会真准备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吧?”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郁恆章靠回轮椅,平静道,“爷爷,您的很多观念在这个时代已经不适用了。”
“你以为我真的除了你就没有考虑过你的二叔和三叔吗。”郁启烽强撑起一丝威严。
郁恆章却调转轮椅,准备离开了。他侧头看向郁启烽,笑了笑,又说了一遍:“爷爷,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