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曲,像是要指向某处,我也只是赌一赌。”寻洛一派平静,方才在火海之中剖开人家肚子,曲指从腹中夹出那钥匙时,他也是这么个淡淡的表情。
庄九遥摇摇扇子,一派事不关己的姿态,将事情理了一番:“邢家请我出谷,接着就在白日青光底下被灭门,管家早已服毒,杀人行径败露,被宁儿拍了一掌,正好还有个小厮没被灭口见着了。而后现场起火,咱们三人逃出被围攻,同时又有人目睹是管家带着咱们进去的,再加上那什么失踪了的蛊王制法,以及那突然出现的碎殷。药王谷就这么背了个天外飞来的罪名,啧,只有那钥匙是个意外了。”
晨光熹微,路上行人全无,大路平阔着延伸至远处山脚。寻洛听完他话只点点头,没一会儿天光大亮了,才问了句:“去哪里?”
庄九遥从路边采了一根狗尾巴草:“明知故问,金陵啊。你说说你在那尸体上都看到什么了?”
寻洛闻言分析道:“细看那些致命伤,会发现伤口有些钝,像是兵器不太趁手。邢家山庄看家本事是用毒,功夫却也自成一派,即使邢枫中毒了,其他人想必也不弱,可场中打斗痕迹却不重。刺客功力不错,如此可见一斑。”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自己感觉有些异样,庄九遥却皱眉催促,显然是在认真听,只是习惯性地不正经了一下:“这个‘其他人’里,得除了这个不顶用光坏事的白眼管家。然后呢?”
寻洛沉yin一下,道:“不排除有人故意用了反手使兵器的可能。我进去杀掉的最后一个刺客,出手的招式有些别扭,却已大约瞧得出路数。”
“邢家灭门的凶手若是真用了反刀,看伤口又都清一色是右手,说明凶手很有可能是左撇子。”庄九遥慢慢地接着他话说,“江湖中人谁不知道,金陵吴柏行,现任的武林盟主,家族中有一支队伍全是左手使兵器的。”
寻洛瞧他手里的狗尾巴草一眼:“破绽既然能被发现。”
“矛头都指向金陵了,虽说这一手做得拙劣,可若是不去,那不是白费了人家一片心?”庄九遥想了想,将那狗尾巴草插在脑后高高束起的发髻上,对着寻洛指指自己,“这位少侠,三两银子,此命便是少侠的了。”
寻洛微微抿了嘴唇,转过头去,嘴角若有若无上扬了一下。庄九遥哈哈大笑起来,看上去落拓又自在,寻洛心里陡然生出一丝羡慕来。
“那碎殷之事,不管了?”
庄九遥迎着阳光眯了眼:“管不了。”
五月初七,有一桩武林中的盛事,也是那死于碎殷的大胡子的目的。
吴家与岐山派结亲,将于这一日宴请天下英雄,如今大约整个武林中的势力都派了代表,正在赶往金陵的路上。
连与武林两不干涉的朝廷都为表心意,已遣使者送了贺礼。
现今中原武林,若论流派,修道一流有上真派,佛家一脉有源出青城之九华派,另有中部之岐山派,与东南方向的平宁派。现今武林盟主,吴家家主吴柏行,便师出平宁。
吴、方二家结亲,实际上亦是岐山、平宁二派之联姻。
寻洛在那药王谷中睡了大半年,醒来之后又是第一回出谷,武林中的事情离他已很远,听庄九遥一句“十足十的大场面”之后,缓缓开口:“我记得吴柏行之子吴淮生,年方十四。”
庄九遥摇摇头:“吴水烟。”
“岐山派心气那样高,竟也能忍得了入赘么?”寻洛微微扬眉。
“这话就不对了。”庄九遥笑,“只要喜欢,入赘还是迎娶有什么要紧?更何况对方是武林盟主之女,又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儿,我若是岐山派的少掌门,我也入赘。”
寻洛忽地想起昨晚他说自己喜欢男人,现在又说这话,再一次分不清他哪句真哪句假,干脆没有搭话。
一路东行,已走了好些天,虽然不睡一个屋子了,寻洛还是发觉庄九遥时常睡不好。他以为是赶路太过的原因,便故意放慢了速度。
这一日走到一个颇为繁华的镇上,二人找了家客栈打尖,听见那老板娘呵斥小二:“前天就让你去买香烛纸钱,一天天的只晓得躲懒,今儿个都十五了,你让老娘拿什么烧香!”
庄九遥闻言怔了一下,转头问来上菜的小二:“小二哥,打听一下,附近可有什么好玩儿的去处?”
他说着挑了挑眉,又故意压了一下嘴角,十足十一个浪子样。店小二机灵,立马答:“公子不知,离我家客栈两条巷子,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花街,姑娘个顶个漂亮,香兰坊今儿晚上还要选花魁呢。”
“那感情好。”他转头看着寻洛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去看看?”
寻洛干脆利落:“不去。”
“不去算了,不去我去。”庄九遥端起酒杯,煞有其事地说,“酒不配英雄就配得美人,可惜了我只占个‘雄’字,得去蹭蹭花香才行。”
夜幕落下,寻洛听见隔壁门响,起身抱起双手靠在窗户上,没过一会儿见庄九遥果然从客栈门前经过,消失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