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也善察人意,从来都是大方稳重,纵然偶尔使些手腕,也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是以顾夫人对她非常放心。可而今事发突然,顾荣华竟然做了这样一件蠢事?
顾夫人只觉得脑门子突突直跳,怎么都不肯相信。她也顾不得回答君离,而是问顾荣华道:“是不是有隐情,你不可能……”
“是我。”顾荣华蓦的抬起头来,直视顾夫人,“既然做了这种蠢事,也不必抵赖。”她嘲讽般看向青梅,“不过是想叫她吃点教训而已,哪知会引得英王这般费心。”她语气中的酸意如此明显,后面魏欣大抵觉得自己不宜再掺和下去,默默退了出去。
当事人青梅始终没说只言片语,她只是打量着顾荣华,心中愈来愈寒,开口时才发觉声音有些颤抖,“吃点教训?可那差点让我送了性命!”她后来才知道那匹马是撞在山崖上死掉的,她不敢想象,如果是她随着疾驰的疯马撞上山崖,会是怎样的结果。
“那是你胆小罢了。”顾荣华嗤笑一声,欲待再说时却听君离道:“顾夫人,本王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在一个月内把她嫁出去,要么,我就送她去衙门。”
“英王!”顾夫人母女顿时大惊失色,顾夫人当即便跪地祈求,“荣华固然有错,请容民妇带回去管教,还请英王开恩。”她指尖都在颤抖,只因君离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一个月内将顾荣华嫁出去,仓促之中哪能说成好姻缘?可若不从,君离一旦将此事诉至衙门,顾荣华谋害未遂自然不会被罚得多重,可她的名声也就此完了!
顾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捧在心尖尖上的明珠宝贝,哪能被这样对待?眼瞅着君离面色冷冽,顾夫人忙恳求道:“看在长清的面上,求英王饶了荣华这一次。”
“别侮辱长清。”君离退后两步,“公正严明的大理寺卿会坐视此事不管?顾荣华心肠歹毒,几番冲撞于本王,本王能容忍至今,不过是为了长清。”
“英王。”顾荣华已被这处罚惊住,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缓缓道:“心肠歹毒?您难道不知道,民女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她的脸上竟难得的浮起一点血丝,却被君离决然打断:“为了王妃之位?”
“妃位?”顾荣华嗤笑,似在玩味这两个字的含义,“当初贵妃娘娘有意于我,却被英王断然拒绝。我还当您是为了多么高贵的女子,却原来是为了她。”颤抖的手指向青梅,顾荣华半点都不掩饰她的鄙夷,“一个出身乡野的村姑,她哪能比得上我!她有什么理由能得您亲睐!”
“我喜欢她,这就是理由。”
语音落处,顾荣华脸色惨白,顾夫人却是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英王!”
君离到了这会儿,情绪倒是平复了,好整以暇的坐在紫檀方椅当中,沉声道:“你那天不是还想以此要挟本王么,本王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我喜欢青梅,想娶她为妻,任凭你告诉谁,我都是这个打算!”
那一瞬,顾荣华仿佛是被抽尽了力气,委顿在地。
那是元夕的隔天,她借拜访魏国公府的机会,约了君离在合德街见面。那时她因为窥见君离和青梅的亲密私语而无比震惊,觉得若她将此事禀给魏贵妃,定能令出身寒微的青梅死无葬身之地——天家威严,怎会让一个逃离法外的罪臣之女来迷惑皇子?
那时她甚至为此沾沾自喜,以为君离当真会受她的威胁。可谈话的结果却令她失望,君离非但不受威胁,还反过来将她敲打了一番。
时至今日,英王如此笃定的宣布此事,顾荣华只觉得某些东西在崩塌。
养尊处优十七年,她的美丽和教养带给她的骄傲与自信,和编织了无数个日夜的王妃之梦,在这瞬间轰然崩塌。
昨天的一时嫉恨冲动,牵引出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顾荣华身体颤抖无力,瘫在地上甚至忘了流泪,旁边顾夫人尚自为君离的这番话而震惊,却见君离已起身带着青梅出了客厅。
王府的管事仆妇走上前来,躬身道:“夫人,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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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拄着拐杖沉默前行,一直到进屋都没开口说话。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是临走时顾荣华怨恨的眼神,和顾夫人冷指责落的神情。勉强维系了半年的感情终究是彻底断裂,从此后非但顾荣华,恐怕顾夫人夫妇都会对她心存怨怼。
不过这是顾荣华咎由自取,怎么都怨不着她。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王府长史前来禀事,君离暂往前院去了,魏欣也已回了国公府。青梅坐了片刻,觉得有些无聊,便拿着君离送来的话本子闲翻。
眼看着日头近午,青梅怕许氏在家担心,就想搬回到花枝巷去。可君离不在,王府的仆从们哪里做得了主,青梅又不好叫她们为难,拄着拐杖在院里转了两圈儿,就见院门开处君离走了进来。
“英王!”她一瘸一拐的凑过去,“你可算回来了。”
“你在等我?”君离倒有点惊喜,慢慢陪着她往屋里走,“待会就在这里摆饭,你腿脚不方便还是不能多走动。”
“有拐杖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