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便也不再纠缠,遗憾道:“可惜,可惜。”青梅嫁给君离自是美事,他乐见其成,不过没能将这聪慧可爱的故人遗孤娶进家门,他觉得挺遗憾。
关于曲衡的事情既已敲定,外面天色已是不早,武安侯便起身送客。
君离在外面自有车驾,青梅是跟着武安侯骑马过来,许氏是被侯府派人用小轿抬过来的,这会儿君离嫌侯府单独送着麻烦,便道:“我顺道送她们回去吧。”
“有劳王爷。”武安侯自然放心。
君离的马车十分宽大,青梅好不客气的躬身入内,许氏却是不敢越矩,行礼道:“多谢王爷照拂,民妇不敢造次。”她既然自拘身份,君离当然也不会强求,免得待会车内气氛尴尬。左右三月里气候转暖,让许氏坐在车辕也不会着凉,就随她去了。
这么一来,宽敞的马车里依旧只有君离和青梅。
君离仗着没人敢造次掀起车帘,便直接挪到角落里青梅的身边,紧紧挨着她坐了。青梅皱眉,往旁边挪一挪,君离便跟上去,青梅再挪,君离再跟,没两下她们就已挪到了另一个角落。
他俩仿佛演哑戏般心照不宣的玩,转了半圈儿乐此不疲,青梅终是没忍住扑哧一笑,君离便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接触得愈多,他便愈想赶紧将小姑娘娶进门去,那时鸳帐锦被,他的小媳妇抱在怀里想怎么疼爱就怎么疼爱。不像现在,虽然两下里早就定了情意,没那名分在就不能肆意温存,着实折磨人。
外面夜色安静,青梅也没出声,安安分分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颠沛流离了将近十年,这个怀抱让她觉得温暖安心。
马车将近花枝巷中,青梅有点睡意朦胧,只觉君离的怀抱越来越紧。她心里安稳踏实,便伸手环在他的腰间,迷糊睡去。
次日早上醒来,绿珠已经备好了热水热饭,许氏却是早早就到酒馆里去了——顾夫人怕青梅的身份暴露,叮嘱许氏不要抛头露面,到了君离这里却是半点顾虑也没有,让她只管放心Cao持酒馆事务。
青梅用了早饭便带着绿珠往酒馆里去转了一圈儿,昨儿一番忙碌过后青梅觉得人手不够,已吩咐绿珠就近又雇了几名女伙计,各自分派了事务。那几个女伙计被许氏带着熟悉了一遍,这会儿已能顺溜的招呼客人,舀酒装壶,倒也伶俐。
因酒馆生意极好,青梅怕酿的酒不够,便将四名雇的妇人调过来,专事酿酒。那几位是先前跟着做过一次的,这会儿做起来还算顺手,青梅采买好了果子回去便叫她们打理干净,自是一日忙碌。
次日三月初三上巳节,京城的风俗自然也是要出城踏青去的,可惜青梅酒馆开张实在忙碌,倒没能出去散心,只能跟楚红.袖抱歉。
是夜新月初上时,青梅才吃过晚饭在院里的一丛芭蕉下闲坐,旁边许氏手持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娘儿两个各自歇着尝果子。院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这会儿绿珠正在厨下整理碗灶,青梅偷个懒儿,许氏便趿着鞋子去开门。
门外天光昏暗,许氏却是一眼就分辨出了那个人影,她忙行礼问候:“王爷。”君离也不客气,径直走到内院的拱门外招手道:“青梅,过来。”
这就是想要单独说话了,许氏识趣的进了内院,青梅踢踏着鞋子走过来,歪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想你。”他答得简短,从背后变戏法般拿出个食盒来,指了指上回坐过的葡萄架下的竹椅石桌,“一天没见你,想跟你说说话。”
“王爷日理万机,竟还知道抽空过来,民女受宠若惊。”她笑嘻嘻的打趣,从食盒的屉中拿出藕粉糕慢慢的吃。
君离道:“这两天朝里事情多,本还想着上巳节带你出去踏青的。”
“正好酒馆里事情也多,以后再说吧。”
君离点头,“去年上巳的时候咱们还在宛城,你小胳膊小腿的,骑马的时候倒是顺溜。”他说起旧事,青梅便也笑了笑,“咱们认识竟然也都一年啦。”想着那天他为她出头,想着山坳里的那一片花海,难免有些感慨。
那时她还只是小城孤女,靠着酒馆养活小小的家庭,怀里揣着对大酒馆的渴望,前途却是未卜。时日倏忽,仿佛那还是昨日的事情,她指挥着长生搬酒坛子,门口的黄莺儿啼叫起来,她转过身便见着了身穿天青色云锦长衫的君离,金冠玉带,贵气端方。
那时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酒客,谁会想到今天的事呢?
青梅忽然有些感慨,站起身道:“今晚高兴,请你喝一杯!”内院里自是有酒的,除了自家酿的果子酒,也有青梅选来口味不错的几坛佳酿,都是从国子监外的汀州谢家红买的,几得她心。
酿酒之家,自是不缺奇趣可爱的酒杯。青梅性好自然,便取了两只梅花形木杯,拎了酒坛走出来。君离在那里安静的等她,仿佛时光长流永恒,他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消磨一般。
绿珠送了灯盏出来又回去,青梅和君离对座在桌边,一边闲话一边对酒,仿佛在宛城梅子酒馆的旧时光,两壶酒就能消磨整个后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