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的练功习武,父亲灵位前摇晃的烛火,还在昏睡的嫣然苍白的面孔……
喧闹的人群屏住了呼吸,纷繁凌乱的目光包围了人群中的两人,有人看见了公理道义因果报应,有人看到了世态炎凉江湖险恶,有人则仅仅为了看刀光剑影电光石火。宁无尘从面前人墙的肩上望过去,他踮起脚尖拼命让那两个身影再清晰一些,还有苏慕,十三……无数只眼睛都聚合在那一击上,视线从洛少阳的手掌到楚如桐的胸口。
楚如桐闪身躲开那一刀,随即也抽刀出鞘,院内两把宝刀锋利的光泽如同割开天空的闪电,掠过每个人的眼睛。两人身形转动,迅速到无法看清的招式堆叠出肃穆紧张的气氛,刀锋相撞迸溅出火花,周围的风也沾染了萧瑟的杀气,流转在身体与刀刃之间。
突然“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从洛少阳身上落下,带着清凉的碧色旋转着掉在地面上,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斗战正酣的楚如桐突然虚晃一招,他敏捷的跳离洛少阳的攻击范围,横刀做出一个暂停的姿势,俯下身细细观察着刚刚落地的物件。那是一块通体莹碧的玉,阳光照射下几乎透明,雕刻着古朴而细密的纹理,上面有几点微瑕。
“ 楚老贼你耍什么花招?” 沉雷山庄的众人立刻爆发出一阵疑惑的惊呼,虽然现在两人不分伯仲实力相当,但洛少阳毕竟比他年轻几十岁,不知道这个老狐狸现在又要做什么手脚。
楚如桐的语气明显急切起来,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法不妥,也没有在意人群中交头接耳的议论和此起彼伏的嘲讽,只是着了魔一样地问:“这古玉是从哪里来的?”
“这玉从何而来与你有何干系?”显然洛少阳也没有料到楚如桐会有这样反常激烈的反应,事情的发展又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期,而无论是自己还是山庄,都经不起第二次失败了。
“当然有,这是我和失散女儿的信物。”
他此话一出,刚才还嘈杂的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随即人群中便有人高声反驳:“楚老贼,你蒙谁啊,你女儿不是早就出嫁了嘛,当年婚礼的排场不逊于洛庄主,我们还都参加过。”
楚如桐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说的并不是小女楚梓清,而是二十年前我与一个红颜知己所生的女儿,出于我的江湖地位和声望,我不能给他们母女俩名分。几年之后我那红颜知己去世,我只有把那孩子……”
突然有人打断了他的叙述:“你把她送到了铸剑大师宁铁心家,对不对?”
“那女孩被宁铁心收留,成了宁家的侍女,虽是侍女,但宁家上下给她的温暖却让她度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她迟迟不忍执行盗剑的命令,日夜备受良心的煎熬,终于在四年前失踪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衣青年轻摇折扇,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一步一步走出人群,“她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因为断绝了所有与你的联系,她服用了一种可以抹去从前全部记忆的药,叫喜乐散。现在的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过去的一切了,也已不再是你的女儿了。”
果然嫣然就是绿袖!但是苏慕话中得出的这个结论并没有让宁无尘感到多么快乐,无论她是不是绿袖,自己都已经再无颜面去面对她了。只是,自己居然一直都不知道,那些她在自己身边笑得水一样温柔的日子里,居然每分每秒都承受着矛盾的折磨,她这样的无助与悲伤,怎么能被自己忽略了十年?
“你是苏慕?”虽然他盗取宁家剑的野心被苏慕揭穿了,楚如桐却没有为自己辩驳,而是急忙追问,“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苏慕的目光扫过人群中的宁无尘和面前的洛少阳,然后对楚如桐说:“她就是洛夫人,嫣然姑娘。这块古玉,应该就是嫣然姑娘送给洛庄主的。”
手中的宝刀陡然落地,楚如桐身体向后一倾,险些跌倒,他枯瘦的双手掩在面颊上。那年狠下心来送走她的时候,她只有六岁,又大又亮的眼睛中有她母亲遗留的忧郁,说起话来虽然nai声nai气却有了小大人的样子。后来的许多年为了避免怀疑就只有书信联系了,她的字体从幼稚变得隽秀,很多个夜里楚如桐在蜡烛上烧毁那些信件的时候都能在火焰里看到她影影绰绰的样子。对于这个女儿,他一直都是忏悔的,思念的。
这种思念在她失踪后显得尤为明显,也许是老来惜子,每次病中看到的影像都是那个春天女儿被抱下马车的时候,她回过头望着自己,小小的面孔在一片明艳的春花里消失。像他这样为了地位权利财富不惜一切的人,居然第一次这样想,如果女儿能会来,他甘愿放弃宁家剑。
而自己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用了鸳鸯劫这种卑劣下流的药。这就是报应吧,可为什么偏偏要报应在女儿身上?也许苍天的确有眼,终于用让他最刻骨的方式来惩罚了他,楚如桐想笑,却老泪纵横了。
“我想见见她……”楚如桐第一次用如此低声下气的语气和洛少阳说话,几乎是恳求,在刚才的几分钟里他像是老了十年,脸上的皱纹都加深了,眼神黯淡,“我只求见她一面,然后要杀要刮随你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