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荒野无人,为着他来去方便,这些日子许长佑庄园的后门从不上锁。
何子岕再次摸出个小瓶,将早便备好的火油浇在了庄园后门的柴扉上,又一路往里,直洒到许长佑所居的跨院外头。临走时,他最后一次隔着窗棂瞧了瞧祠堂间黑魆魆的牌位,冲着悬挂许大学士画像的方向泛起鄙夷的笑容。
曾经显赫的许家,带给他与孪生姐姐的唯有一世无法洗脱的耻辱,又有什么颜面受他的香火眷顾。何子岕无声地打起火折子,将最后一点火油浇上帷幔,瞧着星星之火如繁星闪烁,九分释然里也偶有那一分的不舍轻轻掠过。
若不是高嬷嬷留下的药方叫他想起了先皇后过世的蹊跷,何子岕本想放这位给过自己童年无限温情的老仆一把。无奈风声愈演愈烈,他既想独善其身,便唯有将身边的绊脚石搬得干干净净。
茫茫黑夜间,猩红的火光格外显眼。何子岕回头瞧去,月华如练般染上他绝美的桃花眼,倾世的美男眼中有着诡异的笑容:“凤凰火可以荡尽一切邪祟,洗脱我与姐姐身世的耻辱,便自今夜始吧。”
马蹄声声,何子岕瞅着从祠堂间燃起的那一簇火花渐渐腾空,终于催动了马匹。他身子俯得极低,缰绳又勒得极紧,几乎是趴在马背上奔跑。
“脏,真是脏,这股子味道永远洗脱不掉”,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吹过,何子岕觉得自己全身都是那股子火油的气息。直待跑出很远,他才轻轻勒住马匹,回望着雄雄大火燃起的方向,眼泪轰然砸落下来。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明明觉得再不受那祠堂间牌位与墙上画像的束缚,心里又是那样的茫然若失。何子岕翻身下马,冲着庄园的方向深深磕了三个头,一人一马才重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那一点被何子岕燃起的火星自后院祠堂间淋了灯油的幔帐烧起,不多时便映红了整个庄园。
☆、第四百七十一章 苟延
黑夜如缎,星河似海。
正是春日天干物燥的时候,那一点被何子岕燃起的火星噼啪作响,自许长佑的庄园后头祠堂间烧起,淋了灯油的幔帐格外易燃,不多时便映红了整个庄园。
烈火尚着何子岕洒下火油的线路一路往里,不多时便烧着了许长佑所居跨园的木门。他自睡梦中惊醒,瞧着火舌已然舔上自己的窗台,吓出一身冷汗。
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许长佑哆嗦地跌下床来,不断地呼唤着外头来人,却根本不晓得此刻整个庄园都被烈火盘踞,里头有限的几个人都是自身难保。
何子岱手下的侍卫们黑夜间也并未撤回,依旧藏身在密林之中。待瞧见了庄园的方向那一场映红整个黑夜的大火时,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冲进大火中捞人。
侍卫们身手极好,几名轻功高强的人飞身纵上树梢,足尖轻点间几个起落,借着树枝的柔韧轻轻一弹,身子便如大鹞一般落向庄园低矮的院墙,迅捷无声地扑了进去。
侍卫们夜探过这处庄园,对里头的地势极为熟悉。火势是从祠堂蔓延开始,离得许长佑所居的跨院不远。因这一路上都被何子岕淋过火油,便是这片刻之间,火上浇油、风助火势,蔓延的火势已然将整个跨院封锁,门口早是一片火海。
此时还能听到许长佑的跨院里头有人折腾,一名侍卫不甘心地拎起院外井台上的水桶,将自己全身浇透,想要从烧去半边的门框间夺门而入。还未及行动,一根燃烧的横梁便噗通坠落下来,连门带院封了个严严实实。
屋子里头有许长佑撕心裂肺的尖叫,不多时那气息渐微,乃至寂然无声。
大火依旧雄雄,井台与院子一墙这隔,虽然近在咫尺,却终不及火龙肆虐,整个跨院化为一片灰烬。眼见得无法抢出时头的人,侍卫首领扬声吩咐,先弃了此处,赶紧去寻旁处的活口。
高嬷嬷要比惨死火中的许长佑幸运许多。晚间送走了何子岕,想起这位自己亲手带大的皇子从小就背负着自己刻意加诸给他的许家冤仇,她总是有些疼惜。
昔日长安宫中清贫如洗,她唯有变着花样替何子岕调剂。两人没有过多的rou糜可食,高嬷嬷便将辣菜切成细丝,再拿开胃的红油炸熟,最后用自己发酵的豆瓣酱煨上极少的rou丝,炒成香喷喷的一锅替何子岕下饭。
豆瓣酱煨过的辣菜丝封入坛中可以保存很长时间,每至用膳时分,高嬷嬷都从坛中盛开出一碟,瞧着何子岕吃得满嘴流油。
何子岕本是一个对吃饭极为挑剔的人,偏就爱上了高嬷嬷所制的这道咸菜。每每想起何子岕小时候开心又满足的目光,高嬷嬷便觉得极为欢喜。
今晚何子岑离去时一本正经地向她道谢,又说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话,高嬷嬷总觉得睡不踏实,便又披衣而起,趁着月光踱到了厨房。
想着何子岕这一去要几个月的功夫,高嬷嬷心里不舍,便就想要亲手替他再制一回儿时的酱菜,寻个法子送进宫去,留着何子岕路上作个念想。
火灾燃起时,她刚熬好辣油,正在厨下切着极细的辣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