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自大火中抢回,一泒灰头土脸的老婆子,何子岱到想像不出一个老仆在宫中翻腾出那么些浪花,连谢贵妃的关系都能搭上。
高嬷嬷被带回齐王府,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还没有从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惊醒过来。她哆嗦着问守在门口的侍卫,庄园里其他人是否活了下来,回答她的却只是如门神般毫无表情的目光。
天灾**,其实并不难猜测。高嬷嬷呆呆坐了半晌,便就开始撕心裂肺的痛哭:“辣菜、辣菜,我的辣菜。”她凄厉地呼喊着,声音被风凌迟成断断续续的碎片,又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彼时何子岑尚未回京,何子岱便自己细细揣想这场火灾之烈。闻听两名手下提及现场掩盖不住的火油气息,何子岱淡淡笑道:“这是典型的杀人灭口,有人不想那许长佑跟高嬷嬷活着,要将线索从中掐断。”
小豆子多日在密林外蛰伏,除却何子岕的指使再无旁人。高嬷嬷所犯下的事,不晓得何子岕究竟知道多少。细细算去,以他现今的年纪,却该与先皇后的殒命毫无关联。
☆、第四百七十二章 长亭
因着前世的何子岕太过默默无闻,今生的何子岱从不曾对他疑心。
此刻却有细雨无声,点点滴落在何子岱的心头。无数幅曾被自己忽视过的画面,也在这一刻恍然重现,画面里云彩叠锦的美少年干净澄澈,却那样扑朔迷离。
何子岱沉声唤了身旁的晓风与残月两名暗卫,低低吩咐道:“此次泰郡王出使大裕,你两个给我将人盯牢,瞧瞧他在大裕都做了什么,一丝一毫也不许漏掉。”
两名暗卫应命而出,身形霎时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何子岱仰头饮了杯凉茶,投向夜空的目光深邃而遥远。
今生的轨迹其实早已然偏移,何子岱感觉身旁的每一个人都同前世有着本质的差别。何子岑从前不喜武功,今世却肯苦下功夫,并且在军事与外交方面都显现出卓绝的才能;陶灼华从懦弱女子成就绝代芳华,由一个不起眼的冒牌质子做成波斯的公主,亦好象脱胎换骨。
至于何子岕,却是比前世更早地拿到了郡王之位,还弄了个为瑞安恭贺芳辰的差事。何子岱睁着眼睛躺在帐中,开始认真回忆前世自己这位从不引人注目的兄弟,细想着那时候的他究竟与瑞安有没有交集。
赶在何子岕启程的前两日,何子岑终于赶回了京中,来得及为他送行。
晚间何子岱命人悄然将何子岑请入自己家中,将如何从大火中将高嬷嬷抢回的情景仔细叙述了一遍,又将自己从许长佑祠堂间捡回的瓷瓶子拿给何子岑看。
长安宫中虽无值钱之物,用的东西也该是官造旧窑,不似这个瓷瓶怆俗。
何子岱捡到的这个青釉瓷瓶分明是民间之物,釉面略显黯淡,又有些粗糙。上头以粉彩绘着两片青荷、一枝菡萏,画工也不细致,不似何子岕素日的风格。
何子岑学问颇杂,对陶瓷略有研究。他拿过来细细查看,断定这东西不过是民间私自烧制的东西,况且有些年头。如此推断,却又不该是何子岕之物。
况且许长佑庄园失火的次日,何子岱曾悄然入宫翻看那一日出宫的记档,却并未在上头发现有关于长安宫的记载。若那一日何子岕安安稳稳待在宫中,庄园的失火又不该是他的手笔。
此刻虽是扑朔迷离,如今何子岕出行在即,一切都预备停当,断没有此时留人的可能,两兄弟一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听闻何子岱已然派出人秘密监视,何子岑轻轻点头间也有些怅然。一想到何子岕那张霁月风光的面庞,两个人都暂时将自己的猜测压在了心底,只希望一切都是误会。
一场郊外的火灾,不过是焚毁了一处破败的庄园。许长佑这处庄子荒芜,官府的人得到消息,于第二日早间赶至时,早成了一片焦砾。
王城兵马司寻出官府的留底,晓得这所庄园是在一位名叫严五的老者名下,再细细追查,这严五并无亲眷子嗣,本人也已葬身火海之中,也只得就此结案。
何子岕连着几天惴惴不安,命小豆子时常出去打探消息。听得这样的结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认真收拾着行李,将许长佑给的那些信件放在箱笼的最底层,只命小豆子好生收着,不许旁人碰触。
打从知道他要出行,何子岚连着几夜不眠不休,赶出几双刺绣着金线蟒纹的马靴,送到他的手边。瞧着何子岕神色平静,浑然不想提前次之日,何子岚终是忍不住劝道:“子岕,只此一次便罢,往后不必再回许家的旧址烧纸了,若是被父皇晓得,到底不大好看。”
如今何子岕出宫尚不及何子岚方便,前日晚间去许长佑的庄子,便是何子岕央告何子岚借了长宁宫的牌子,谎说是如今春风得意,要回许家的旧址烧些纸钱,也化解许家与仁寿皇帝的宿怨。
何子岚常随着陶灼华出宫,是连仁寿皇帝都默许的事情。长宁宫的牌子冠冕堂皇,来得光明正大,何子岕这一出金蝉脱壳之计使得极好,连何子岱也被蒙混过去,不敢断定是他纵火。
十里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