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倒有些扭怩:“唉,他可是状元了啊!当初他考上举人,我听了都跟着荣耀了好久呢。那时说到我竟认识了个举人,年年还给我送节礼,送英雄像,营里好些人羡慕得我不行。再等他考上状元,那就更了不起了!咱们迁安从三皇五帝上数都没出过这么个文曲星,一县、一府都跟着光彩,我一个粗人竟有些不敢跟状元说话了。”
计掌柜一直跟在崔燮身边,惯见他该出书还是出书,该办大会还是办大会,之前竟没觉着他身份突然拔高了多少。叫王大公子这么一说,倒突然也有了几分了不得的感觉。
他可也是状元身边重用的人,出的都是清贵进士翰林给举子们写的书,他也不是个寻常书斋的掌柜啊!满天下这么多掌柜的,谁能比他更清贵,干的事更有文气?
他现在这身份,就是在南京繁华之地给他个大铺子叫他自己做东家他也不换!
计掌柜正自我陶醉着,王大公子就已按捺不住露出真意,将入院时发的壶递到计掌柜面前,Jing芒毕露地问道:“能不能叫那几个姐儿抓我杯上这号?我手里吕布、赵云的甲胄都有,就想要套曹丞相那个大红大紫的丞相袍过过瘾。”
壶身上印着井七的字样,按着六十四卦卦名加数字排序,正是他进园子的次序,抽奖就按这号抽。计掌柜接过壶看了看,摇摇头道:“抽号都是闭眼抽,也不知道那身叫人拿走了没有,要在会上抽着不方便,不过小老儿倒有个主意——”
他们跟做衣裳的于裁缝家关系好,再订一套送给他就是了。
王公子想要的是中奖的快意,倒不是特别希罕这衣裳,见事不成也就摇了摇头,打算不要了。
计掌柜倒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要自家东西,便劝道:“大官人客套什么,居安斋甚至我们状元爷不都是你看着起来的?小老儿便自己花银子做这衣裳也甘愿,不过我们东家父子跟状元爷肯定都不能够让我抢了这差事。大官人只管等着衣裳,回头状元爷也必定给你洗尘接风,贺你高升呢!”
衣裳倒不要紧,要紧的却是居安斋和崔燮的情谊。王项祯想起这事,也就不再管这衣裳是中奖来的还是买来的,洒然一笑:“这回又要偏崔贤弟的新鲜衣裳了,我可不能再叫他置酒给我接风,得亲自去请他吃酒!”
作者有话要说: 白髭是李东阳作过一首问白髭、代白髭答的诗,好像前面提过?抱石居士是杨廷和,龙泉隐士是王状元
第209章
崔燮原先上学时, 每天都恨上学时间太早必须早起。如今熬到中了状元, 一辈子不必考试了,他又恨起了上班时间太早, 男朋友必须早起。
锦衣卫是朝卯晚申的衙门, 五更过后就要去画卯, 因此要趁夜起床,赶着第一拨开城门回京里。崔燮就怕他早晨迟到, 半宿没敢睡实, 时不时就警醒地睁睁眼,看着窗外天色, 听外头有没有更漏声。
谢瑛也一样睡不踏实——怀里抱着个热腾腾颤巍巍的小火炉, 还一时一动弹, 在他身上挨挨蹭蹭,擦过他的身子往外张望。光滑柔韧的胸膛就压在他身上,呼吸时肋骨轻缓地扩开,更紧密地压在他身上。细细的、微凉的鼻息吹在他胸前颈间, 就像是往刚熄灭的炭灰上浇了一捧油, 险些又叫他心底那把火燃烧起来。
若不是疼惜崔燮已经叫自己折腾了半宿, 怕他伤着了不好调治,谢瑛直想把他揉进身子里再不许他起来。
别的是不好再干了,按着他别乱动弹倒还可以。
谢瑛一翻身,长臂从他背后捞进怀里,拉过他一条腿勾在自己腰间,伸手按着他背后酸软的肌rou, 替他缓解之前那场轻狂带来的深长的疲乏和酸痛。
崔燮终于老老实实地闭上眼,倚在他怀里静静度过这一夜最后的时光。
外面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深寂的黑暗被蒙蒙微光照亮,谢瑛借着那点光芒看他柔顺地闭合的眼,挺拔的鼻梁,和微微抿着、显出几分紧张的双唇。
他也还没睡着。
这样难得的一夜,谁又舍得睡过去呢?
谢瑛顺着他脸上起伏的轮廓亲下去,含着他的唇瓣留下一个深长的亲吻,低低地说:“我先回衙点卯,你多睡会儿再回去。门外斜对面就是个租车的经纪行,我预已跟他们订了车,这回你可要坐车回去,千万别再逞强骑马了,小心累着。”
崔燮缓缓睁开眼,眷恋地看着他,口中却应得十分痛快:“上回是在城里,我看路不远才走的,这回都在城关外了,我还能非得骑马回去么?小白马如今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Jing神,跑得极快,我也怕拉不住它出了马祸。”
什么叫马祸!谢瑛失笑一声,替他把夹被塞好,自己从床上爬下来,捡起昨天掉得满地的衣裳,借着晨光自己分开,裹进包袱。他还有昨天从家里带来的新衣裳,背着大床一件件换穿了,回身来摸了摸崔燮的脸,低声与他道别。
崔燮一面哑声应着,一面伸手去摸衣摆上不平整的地方,想把那条褶纸拉平。他的手臂从宽大的衣袖里滑出来,露出手肘内侧一点殷红印子,谢瑛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