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赶路的脚程不算慢,已从徐州过凤阳,次过泸州,入了池州地界。
这条路线是在离京初,卫箴与郑扬二人商量过的。
自京师出发,沿河间府入山东济南府,过兖州而入南京,南直隶这里徐州、凤阳、泸州至池州到徽州,几乎是不需要绕什么弯路的。
本来先前郑扬想的是,过徽州后,再南下直行,便可到江西、浙江与福州三省的交汇处,再经由此过邵武,转道建宁而入福州。
可是卫箴不愿意,三省交汇往来通商,繁华太过,他们此行虽不必微服,但根本就不适合太招摇。
如果汪易昌真的通倭,他就该知道,这事儿瞒不住,朝廷早晚会知道,也一定会派人来查。
汪易昌当年回京述职,见过郑扬,也见过他,只要叫人画出他与郑扬的画像,再派人到交汇的县镇盯着,必经之路但凡见了他们身影,福建那里的一切动作都会停止,先前的痕迹也会被汪易昌尽数抹平。
巡抚上折子说是有证据的,可这证据是什么,谁都不知道,连送到内阁的折子上都只字未提,实在不能不叫人多留个心眼。
故而卫箴严词拒绝,择定了过徽州后转道衢州,而后直奔温州入福宁,再往福州而去的路线。
为这个俩人还争执了好久,当然了,临了还是郑扬低了头。
没办法,圣旨是下给了卫箴的,他是来当帮手的,并不拥有这趟查案的最高指挥权,既然卫箴一口咬定了这条路线,他还争个屁,不就是绕远了些吗,反正耽误了事儿,跟他又没关系,路线是卫箴定的,又不是他。
厉霄带着来信见卫箴那会儿,郑扬也在,所以他犹豫了下,没开口。
郑扬看见了他手上的信,嗤了声:“济南府的事,我还当你真就丢开手了。”
卫箴翻了下眼皮,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看他。
郑扬拍拍手站起身:“规矩呢我都明白,也不会做小人,你们说你们的,我呢,找小旗去谈谈心,横竖歇脚无趣,是不是呀卫大人。”
卫箴咬了咬牙,冷着脸子不搭理他。
等到郑扬走远了,他才勉强缓和些面色:“怎么说?”
厉霄看他脸色其实还是很难看的,心里又痛骂郑扬。
他还要回话啊,郑扬把人惹了就跑,他说错半个字,又得让老大拿来撒气!
是以他便更谨慎小心了些:“查着了,杨明礼挖出来的农苗,都悄悄地往南边儿运了,但到底是运到了哪里去,还是没头绪。”
果然他话音落下,就见卫箴眸色一厉,摆明了要生气的样。
厉霄赶在他骂人之前又叫老大:“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杨明礼占地的时候明目张胆,但是运东西却悄没声的,他是假借了湖广富商石千同的名义,用的也是石记商号的旗号,分批一点点运走的,有的走陆路,有的走水路。这个石千同生意做的大,全国各地都有他的生意,所以一时间也查不到别的线索了。”
“为什么会查不到?”卫箴显然还存疑,“既然是挂的商号的旗号,那就是正经起商运走的,既然起了商,官府难道就没有登记在册?”
厉霄吞了口口水:“先不说登没登记,咱们现在也没明着插手这事儿,就算人家登记了,咱们也不能跑到府衙,说要看看册子吧?”他反问了一句,眼神有些许的怪异,盯着卫箴觑了回,不敢说话。
卫箴瞧见了,啧的叫他:“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就是……就是杨明礼吧……”厉霄还是犹豫,生怕他骂人,“咱们的人来信说,杨明礼在咱们离开济南府的第三天,就被冯兆霖放出来了,他大概打听了下,具体的不是特别清楚,但基本上,还是陈靖泽给冯兆霖递下来的话,叫他把人给放了,冯兆霖惹不起巡抚,只能放人,而且杨明礼被放出来之后,也没怎么收敛,还跑到知府衙门去耀武扬威了一回,冯兆霖当场就气晕了。”
得,不用说,陈靖泽这是明着站出来给杨明礼撑腰了,但偏偏对外还有他的说法。
司礼监的人,哪里轮得到冯兆霖来随随便便说软禁就给软禁了。
杨明礼占地毁田的事儿,其他的人可不知道,老百姓叫骂,也叫骂不出济南府的地界儿,是以陈靖泽这个腰撑的,简直顺理成章啊。
“其实也有可能,杨明礼运农苗起的商,根本就没有经官府登记,毕竟冯兆霖上头还压了个陈靖泽。”他捻了捻手指,抬眼看厉霄,“你是想说这个吧?”
厉霄忙不迭点头说是:“本来他们就是蛇鼠一窝,当初起商,为了避免将来被人追查,再或者,就是防着冯兆霖留下什么证据,当然不会叫官府登记。照说官府不登记,不发放文书,这商就是黑货,被查了一定抄没,但杨明礼不怕啊,陈靖泽大可以给他出巡抚衙门的文书,而石千同又有钱,巡抚衙门压着,再出点儿银子买通几个管事儿的官员,冯兆霖孤掌难鸣,谁拿他当回事儿啊。”
“但越是查不到,才越是有古怪,且他们怕查,这问题就只会更大,那么多的农苗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