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怀疑有家贼,暗下杀手害死了父亲,且张显阳是毫无忌惮的明明白白告诉他,在这件事情上,他这个亲生的儿子,也在巡抚衙门怀疑之中!
可是这话怎么跟他母亲回?
人吊着的是一口气,这会儿她尚没有急火攻心,那是惦记着家里头还有好些事儿要支应要打理,是以就提着那口气,坚决不叫自己倒下去。
真要是告诉她张显阳那些歹毒的心思……
汪祺便只好摇头说不知道不清楚:“也许他有自己的考量,又或者,本来就只是故弄玄虚,叫我插手进来,弄的收不了场,只怕也不会善了了。二叔是个怯懦的,他说什么,二叔大多就听什么,好掌控,也不会闹。将来查不出个所以然,我又不知根知底,具体情由是如何,一概都不知,能怎么跟他闹?”
汪夫人觉得这话说的并不对,可一时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她盯着大儿子看了好半天,到底松了口:“那依你说,眼下怎么办?就由着他去查了?”
“我也知道这事儿不管怎么收场,对咱们家都没好处,只是他说的有板有眼,连通倭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谁还能阻他?”汪祺见他母亲倒吸口气,不想惊吓她,便细细的解释了一番,又补了两句,“他说这个,无非也就是为了堵上我的嘴,叫我说不出什么来阻止他。可您知道的,通倭不是小事儿,他是巡抚,动一动嘴皮子随便说,底下的人就要跑断了腿儿的查,而且谁敢横插一竿子去阻挠?弄不好,他给你扣下来一顶同党的帽子,这个罪名,不担也得担。”
汪夫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放在小腹前,眉头紧锁:“要我说,没这么便宜叫他逞威风的。你自己知道,闹到最后不管他收不收得住这个场,咱们家的这个人,是丢定了。外头但凡听见一丁点儿的风言风语,要把咱们家传成什么样?要么是这样的人家调教不好也约束不住奴才,才叫你父亲有此一劫,要么是说你父亲如今一走,汪家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支应门庭,任凭张大人这样子揉搓咱们,咱们能怎么样?不过逆来顺受。大郎,这话好听吗?”
汪祺摇头,一句不好听还没说出口,汪夫人便又接上了前话继续说:“你父亲从前要脸面,半年前的事儿,张大人暗地里头坑他,叫他遭百姓多少骂,他气不过,最后还要从张大人身上找补回来。现在呢?这样由着张大人败坏咱们家的名声,你父亲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他猛然抬起头来看他母亲,眼底却写满了无奈。
汪夫人看在眼里,伸出手来,爱怜的抚了抚他的头:“这个家将来就靠你撑起来,到什么时候,甭管有多难,你都不能叫人看出你的无奈。大郎,你父亲从前难不难?家里难,外头更难,你瞧见过他似你这般模样吗?”
没有,当然没有,父亲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解决不了的。
“可是母亲,张大人已经调了衙役进门,父亲若只是一介白衣,咱们能不许他查,但父亲并不是。我与二叔现下也可以将他阻出去,然而他一道奏疏呈送京城,闹到御前去,该查的还是会叫他查,而最难堪的,也仍旧是咱们家。”
是,这阻止不了,张显阳说通倭,说福州府里出了内贼,他要把这个话送回京城去,朝廷一定会重视起来,到时候没有的只怕也要要成是有的,最丢脸的,还不是他们。
可眼下呢?眼下就凭他耀武扬威?
汪夫人眯了眯眼:“大郎,蒋太监今儿来了吗?”
汪祺好像才想起这么个人,呼吸一顿:“我也是忙昏了头,您不说,我倒没留神,他一直就没露面。”
“他不能不露面。”
汪夫人坐直了,横一眼过去:“他是守备太监,福建出了什么事,他都有权过问。司礼监走出来的人,谁敢说他擅权僭越?大郎,你偷偷的,派人去请他来,找个可靠又机灵的,跟他说张大人干的事儿。你父亲生前也没亏待过他,他一个阉人,能叫你父亲高看两眼,这种时候,他不能袖手旁观!”
可是阉人才心里最没人。
人走茶凉,他真的会帮?真的,会为了汪家而去得罪张显阳?
汪祺在心里权衡利弊,犹豫再三:“母亲,我知道蒋太监从前亲近父亲,叫张大人很不满,可是父亲不在了,贸然去请他,他未必会来。”
“他来不来,也要去请一请试试看。”汪夫人又咬重了话音,“现在这福州府里,还有谁能拦得住张大人想办的事儿?只有他,大郎,只有蒋太监。你是在外行走的人,比我更懂这里头的道理,不要磨磨蹭蹭,赶紧派人去一趟!”
第一百三十四章:混账东西
第一百三十四章混账东西
汪祺派了人出府,一路悄没声的往蒋招府上去,他自以为什么人也没惊动,却并不知汪府外的锦衣卫,早就跟了上去。
这没办法,本来他们在外头守着,只是看着有没有十分可疑的人,或是有人有什么可疑的举动,等到上头问话的时候,回了话,把人点出来,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