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前的规矩就更大,众人心里诧异归诧异,面儿上谁也没有说什么,更何况汪易昌吊唁完了根本就不走,大有守在汪家的意思,当着这位巡抚大人的面前,他们还能多说什么呢?
彼时郑扬他们早就回了酒楼去,起先知道了汪易昌的死讯时,无不震惊。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况且郑扬心下不悦。
蒋招究竟是在做什么?不是说自打来了福建省,就一向跟汪易昌关系处的不错吗?如今人死了,他却还不知道?又或者说,他压根没想来送信儿呢?
可眼下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卫箴同他们说的时候,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把早上打发张显阳的那番话,还有同谢池春合计过的那些疑虑,一应全都说与了他们听。
大家都是经历过的人,自然知道他的怀疑绝不是没有根据的。
是以后来底下人来回汪府的事儿,郑扬一听就先笑了。
厉霄手底下的人眼皮活,也机灵,他一笑,他们就不吱声了。
卫箴点了点桌子,也知道郑扬在笑什么,沉默了须臾:“张显阳大概是对我也心生不满了。”
“这位巡抚大人气性着实大,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姑且算他有文人气节,可连你也——”郑扬嗤了声,“倒有些刻意为之了。总不见得,他在朝为官这么些年,连国公府和长公主府的面儿都不放在眼里头了。”
说这些都没用,张显阳干都干了,合计他到底是有骨气还是刻意的,有什么意义?
谢池春搓了搓手指:“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惊动了所有人吗?眼下吊唁的宾客,一时想不到,或是稍愚笨些的,也不会想着,张大人这种时候去为难汪家。但都是久居官场的人,即便有一两个想不通的傻子,也总不见得,这福州一众官员,个个是糊涂蛋吧?”
当然不是了。
卫箴深吸口气:“就是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干了。”
……
而那头张显阳是真的一头扎在汪家不打算走,汪英杰为着他调派了衙门里的衙役来,满心的不待见他,但目下又不敢同他撕破脸,再不情愿,还是得陪着他。
汪祺果然是被他摘出去,不叫插手这个事儿的。
实际上汪夫人早醒了,而且汪英杰最开始听张显阳说完,就立马吩咐了人去告诉他大嫂。
这个家里,如今本就该是汪祺当家的,孩子又不是没出息,长房的嫡长子,凭什么不能当这个家?
可是张显阳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横竖不叫汪祺插这个手,要封存了东西,调查他大哥的死因,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他们汪家并不是从此要搬出福州府了的,往后还要出门行走,还要见客会友,真弄得人尽皆知,谁的脸上难看?只有他们汪家人脸上那看而已。
是以汪英杰又不敢自己做这个主,又不好明着拧巴着张显阳的意思来,两相为难之下,便差遣人去寻了汪夫人回一声,好歹有个商量的话,将来即便是出了什么伤脸面的事情,也甭叫他一个人担待起来。
却说汪易昌的这位夫人,也是高门里走出来的世家女,在内持中馈是一把好手,对外行走说话办事也是干净利落的一个人,当下得了这个话,心里便惴惴不安,直觉是要出事儿的,于是紧着叫人到前头把汪祺叫了回去。
汪祺原本就为着张显阳办的事儿不痛快,进了他母亲的门,脸上还是不自在,他虽尽力的缓和,可终究为娘的再了解他没有,一眼就瞧出了不对来。
汪夫人歪靠在贵妃榻上,招手叫他进前,又打发了一旁打扇的小丫头退下去,才老着一把嗓子问汪祺:“张大人来,你得罪他了?”
汪祺半跪在脚踏上,一双手交叠着放在贵妃榻边儿上,摇头说没有:“我知道分寸和轻重,父亲一向跟他不和睦,他却不敢对咱们家怎么样,那是忌惮父亲呢。现在父亲不在了,他即便有些言辞上刻意刁难的,我也不会就与他翻脸,轻易的得罪他,真闹翻了,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我前头也吩咐了家里人的,不许在外头生事,就是唯恐巡抚衙门拿住了咱们家的人,他要挟私报复,横竖陛下没有点新的都指挥使到任,这福州府,就成了他一人独大的地方,谁跟他硬碰硬去?”
这话说的全是正经道理,汪夫人面色稍稍缓和,面皮也有一丝松动:“那他为什么不叫你插手?”
汪祺愣了下,他是并不知道母亲已然知晓了此事的,她突然看似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汪祺一时没缓过神来。
汪夫人叹气:“你二叔不敢自己拿主意,差了人来告诉我,我左思右想觉得不对,才把你叫回来。”
“二叔怎么……”汪祺面色微变,觉得他这个叔叔实在有些不着调。
汪夫人却扬声就打断他:“也不是头一天这样子,从前还不是什么都指着你父亲,你指望他拿主意呢?无非是怕将来家里有个什么事,全叫他一个人担责任,张大人说了不许你插手,他自然只能来问我,没什么好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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