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批改这么多张考卷,就这张卷子最得他的心,可当他看起第三道四书义时……脸就绿了。
半晌,他带着卷子,找上了本房房官。
此话一出,堂上众人表情都好了许多。
如今苏省乡试名额一百零五,已算历届最高,但参加乡试的秀才足有六七千人之多,贡院门前一不小心都能把人给挤死。
几十取一,很不容易,对考生们而言错过一次又要再等三年,每位考官都希望最后的结果足够公平。但一连批改这么多份卷子,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绝对公正,毕竟不少卷子水平相当,取谁不取谁,还得看考生们的运气。
故此,众人的不满渐渐消退,便回房将黜落的试卷搬了过来。
不过几千份卷子,杨文海一个人哪儿看得过来,他也只能从中抽选。
费了大半天,杨文海抽了上百份卷子,最终选出两份来。
其中一份,确实跟荐上来的卷子最末几位水平相近,定哪一份都能说得通。可另一份就让人费解了,那卷子上头只有一根竖线,是第四等。也就是说,此卷从阅卷官手中就被黜落,且众人一看,其文章结构虽无大错,但内容空泛,怎么选都选不到它上头啊?
以上,便是科场外帘官的职责,至于内帘官则大都只负责阅卷。
乡试的所有卷子,都将在诸位考官的监督下抽签分送至各房,每一房都有一位同考官负责,因此,同考官又被称为“房官。”
房官一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批改上百张卷子,自然还需要阅卷官帮忙。
阅卷官没有限定的人数,而是根据需求从各地抽调,先取进士出身者,如果不够,就只有从举人中选了。
此时,阅卷官们正批改着第一场的卷子。
某间阅卷房中,一位白发皓首的阅卷官正对着张卷子发愣,久久都未动一下。
他身旁一位微胖的中年阅卷官有所察觉,顺势瞅了眼,见卷子上画了个硕大的圈,便道:“您这都勾圈了,莫非还后悔了不成?”
“制义朴实,气象阔大,书理纯密,裁对整齐,言辞渊雅整饬,命义正大弘远。”
前三道批语,竟是一句更比一句长。
而最后一道批语,则是杨文海所批——“谨守绳墨,尺寸不逾。”
杨文海抽出这两份卷子,自然是想从中定解元了。
他也不必问大家的意见,毕竟两者批语的不同已经表明了考官们的态度。
只见杨文海食指一点,轻轻压在一份卷子上。
但庄思宜不,他面对这样故作高深,实则不知所云的题目,便选择了一种看似很有道理,但实际上只是一堆辞藻华丽的废话来应对,最终作出一篇“皇皇大文”。
写完,庄思宜还通读一遍,心中冷笑三声,反正他前两题答得很认真,这一道题纵然出格,也无伤大雅。
何况,他的文采多么斐然啊!自恋者如是想到。
整个白天,考生们或奋笔疾书,或冥思苦想,或神情抑郁。
到了晚上,号舍中都点上了灯,程岩一天完成了三道题,而且有两道最重要的题,心情很是放松,早早就躺着睡觉了。
他想要睡出个好Jing神,明日再战。
愿望虽然美好,可要想在这种环境下安然入睡实在强人所难。
程岩整个人缩在一块儿,心里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进入梦乡……
按照朝廷律例,乡试首场考七题,分别为四书三道,五经四道,考生选本经作答。
当然,这七道题中又以“两个第一道”为重中之重。
有书吏举着贴了试题的木牌来回走动,程岩快速一扫,见四书第一题为“百姓足,君孰与不足”,而五经首题则为“垂衣裳而天下治”。
他将几道考题誊抄在纸上,又写上姓名、籍贯、本经等等,便闭目沉思起来……
巷道中有巡考监察,由于程岩名声在外,刚才唱名时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因此巡考们也不免多关注了几分。
可半天一晃而过,程岩却一动未动。
若换了其他人,巡考只会当对方肚子里没墨,但见程岩如此,他们则认为此子果真稳重,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才。
对此,程岩并不知道,他只是想把题答得更好一些。
诸位考官和阅卷官们通宵达旦数日,经过层层筛选,终于将选定的卷子送到了主考官的案头。
但杨文海在审过卷后,竟说了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他准备复核考卷!
复核考卷,是唯有正主考官才拥有的权利,其存在的意义还是担心有潜在的黑幕,或者渎职的考官。
此举虽显得主考官有责任心,但也隐含着对其他考官的不信任。
故此,很少有主考官会行使这项权利。
杨文海见众人面色不佳,却依旧泰然,“卷子我已看过,都是好文章,这几日辛苦各位了。但考生们十年寒窗不易,多少人年年下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