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错误的“公道”?
直到此刻,南方士子终于明白了,没有人会再帮他们讲话,他们只能遵从。
延续了千年的科举制度,也将从建和三十八年的会试起,发生新的变革。
大安史书上,又添上了厚重的一笔!
而作为煽动翅膀的蝴蝶,程岩彻底松了口气,背负在心上数年之久的大山终于移去,他再不用担心朝夕相处的同窗,以及那些满腹才华的学子会含冤而终,他可以毫无包袱地准备明年的春闱。
他,和他们的前程,一片光明!
时光匆匆,化飞雪霜雾。
一入腊月,京城里渐渐有了年味。
不久前,萧淮给程岩几人送了几张帖子,邀请他们初七这日上萧府一聚,说是办什么梅园诗会。
程岩诗词水平很一般,对这种活动向来没兴趣,但筹办诗会的乃是萧淮,他怎能不给对方面子?
“阿岩!你看我今天这一身,有没有名士风流的感觉?”
阮小南一贯喜欢参加诗会文会,享受着吊打他人的快感,今日也格外兴奋。
庄思宜不耐道:“还走不走?来来回回换几套了?想要风流,你好歹再高点儿啊。”
“你——”阮小南被踩中痛脚,又想不到完美反驳的话,索性展开Jing神胜利大法,“你就是嫉妒我的文采,懒得跟你计较!”
庄思宜淡淡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阿岩与我一道,我可不想他跟我回去看人脸色。”
程岩听了这话,侧头冲庄思宜笑了笑,后者也微扬起唇。
萧瀚本想说“程兄可以住客栈,为何要跟你回家?”,但他还没开口,就看见了那两人rou麻兮兮的笑,到嘴的话也憋回了肚子里。
他微一皱眉,视线不着痕迹地游移在二人之间,渐渐沉默下来。
“嗯,信呢?”
程岩从怀中取出信,恭谨地递上。
随后,书房中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等关庭读完信,愣神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云斋先生真乃高义。”
这封信处处为了北方士子着想,而云斋先生却是南人,教导出的学生也大都是南人。对方能够不偏私南方选择顾全大局,足见其胸襟广阔。
关庭收好信,想了想问道:“壬辰年的殿试,朝中的确对各省分别取士有过一次争议,不过暂且没有结论,为何云斋先生又突然提起?可是与苏省舞弊有关?”
程岩犹豫了下,觉得他和恩师只是头回见面,有些话不好直说,便道:“倒不全是,老师他……讲过一件他亲眼见到的事。”
声音停下来,关庭却紧紧皱起眉头。
故事很容易理解,若是把老人看做皇上,老大便是南方一派,老二则是北方一派。
北方为南方挡下战乱,南人却想侵吞北人在朝中的利益,在皇上看来,南人岂不是占了好处却不肯付出?皇上想彻底收服北方,自然要稳住北人,平衡南北双方势力。但南人却半点不肯退,岂不就是不听皇上的话?
老人是一家之主,于是将家产九成都分给了老二,可皇上是天下之主,他又会如何做?
如果说不久前,关庭还觉得皇上不会大动干戈,但苏省舞弊一案已给众人敲响警钟,毕竟这天下,还是皇上说了算。
关庭深吸口气,“此事本官会好生想想,只是利益当前,朝中有些人未必愿意割舍。”
程岩谨慎道:“老师说了,这次苏省秋闱的事应该让很多人看清了皇上的决心,此时提南北分卷一事,相比壬辰年阻力会小一些。而且,老师也会尽力说服几位老友……只是,还需要您从中斡旋。”
阮小南矜持地点点头,“我的对手只有阿岩一个!不过就算输给阿岩,我也心服口服。”
庄思宜冷笑一声,“你先有了进士出身再说,若是考出个同进士,呵呵……”
“我呸!”阮小南怒道:“你连经魁都不是,我看你才要当同进士!你、你如夫人!”
程岩:“……”
庄思宜:“……”
在大安,同进士虽也是进士,不影响馆选和做官,可在名声上总是矮了一截,就跟如夫人见了夫人总要低一头似的。
三人闲聊时,只有林昭闷不吭声,表情凝重。
关庭微一颔首:“本官知道了。”
那日说了正事,关庭见程岩实在合他心意,免不了问了对方一些私事。
当得知程岩还未娶亲时,关庭的表情很有些耐人寻味,让程岩莫名紧张。
前生他认识恩师时,对方的女儿已贵为皇后,如今嘛……好像还待字闺中?想一想,有点害怕!
但一直到他临走前,关庭并未暗示什么,又让程岩怀疑是不是自己脸大。
当天,关庭竟一路将程岩送至二门,让一直偷偷探查的关六冷汗涔涔,见了程岩恨不能喊声“爹”。
五日后,关庭上朝时,毫无预兆地提出了会试取士可分为南北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