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忽然一阵恍惚,眼前的一幕好似重复上演的昨天,前生时,他和庄思宜也曾站在南江府的湖岸,望着他们放入水中的河灯,随着清波远去。
正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也是第一次对庄思宜有了秘密……
“阿岩,要不要去放河灯?”
耳边传来庄思宜的声音,程岩摇了摇头,“不去了,没意思,都不灵的。”
前生他所许的心愿,一个都没有实现。
夜色下,绵延灯火足有两里长,仿佛火烧长河,万花盛开。街道两侧歌舞百戏,鳞鳞相切,管弦鼓乐与嘈杂嬉闹声不绝于耳。
此刻,庄思宜手上提着盏兔子灯,而程岩则将刚买的面具遮在脸上。
面具是个长胡子老人的下半张脸,自然挡不住程岩清隽的眉眼和挺秀的鼻梁,他弯着一双眼冲庄思宜笑,看上去略显稚气,让庄思宜很想吻上他眉间。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庄思宜饶有兴致道:“阿岩平时正正经经,今日却难得放松,就这么喜欢这些花灯?”
程岩大方一笑,“我不是与你说了,小时候就想来看一看,今日既得偿所愿,自然兴奋。”
庄思宜:“咱们南江的上元花灯节可比这里热闹,阿岩莫非没去过?”
程岩顿了顿,半晌才低声道:“去过。”说完,他又看了眼前方,道:“燃灯寺今日有斋会,我们也去见识见识吧。”
程岩清晰地感觉到庄思宜柔软的唇触碰着他的掌心,仿若亲吻。他只觉得从足底蹿起一股酥麻之意,将他的脑子也给麻痹了,几乎不能思考。
然庄思宜却跟没事儿人似的抬头,又从怀里取出张绢帕,帮程岩擦了擦手,道:“阿岩,走吧,别挡着后头的人了。”
程岩简直被庄思宜的厚脸皮给惊呆了,“你……”
庄思宜:“快走,小师傅都瞪你了。”
程岩下意识转头,见赠药的小和尚果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确切地说是盯着他和庄思宜,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程岩脸上一热,果断道:“走!”
庄思宜低低一笑,对小和尚点点头,便抬步跟了上去。
唯剩下帮提着兔子灯又拿着面具,却未等到施药的庄棋委屈巴巴:“少爷,等等我啊!”
他先一步走了,身后的庄思宜挑了挑眉,总觉得阿岩隐瞒了什么。
两人穿过长街花灯,鼻端便闻到了愈发浓郁的香火气息。
只见灯火最亮处焚香如雾,隐隐可见一座雄伟佛寺隐匿于烟雾鼎盛中。
不少信众正排着队等候,程岩虚眼一瞧,道:“游记上说,这日寺庙会熬煮汤药相赠路人,以结善缘。”
话音一落,前方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回过身道:“两位客人乃是从外地来的吧?说的正是,今日燃灯寺的汤药皆在佛前供奉过,最灵验不过,喝了可强身健体,防治百病,二位莫要错过了。”
程岩笑着谢过,转头对庄思宜道:“去看看吗?”
庄思宜薄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见程岩似乎很有兴致,索性闭上嘴点了点头。
两人排了小半刻钟,终于来到了赠药处。
排在他们前头正是方才那位老人家,只见他先从一个木桶中舀出清水净手,接着对个七八岁的小和尚笑了笑,道:“有劳小师傅了。”
小和尚一手持着把长勺,一手竖在胸前,口念佛号:“阿弥陀佛。”
接着,小和尚从面前的铜盆里舀了一勺褐色的药汁,老人则捧起双手,任对方将药汁倒入他手心。
程岩还当药汁也是用来洗手的,却见老人埋首掌心,将药汁喝掉了。
“……”
老实说,程岩内心是拒绝的。
但此时老人已离开,小和尚正仰着头看他,虽没有催促,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让程岩很惭愧了——他要是嫌弃,会不会对佛祖不敬?
庄思宜自是知他心思,有些好笑地拉着他去净手,低声道:“阿岩既看了游记,为何不知斋会上以手接药乃曲州风俗?那药汁都是很干净的,咱们便入乡随俗一回吧。”
nai狗chaoshi的鼻子抽了抽,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程岩,让程岩心都软了。他一边轻抚nai狗,一边好奇地问庄思宜:“那妇人笑什么?”
庄思宜:“应该是被庄棋点了笑xue。”
程岩:“……”
他琢磨了会儿,确认应该是雷剧中的产物,便很从容地接受了。
就在这时,巷中又出现一人,对方身形清瘦,一副读书人的打扮,然当程岩看清那人的脸时,顿时愣住了。
庄思宜察觉他的异常,奇道:“阿岩怎么了?你认识?”
程岩回过神,表情复杂,“你不认识?”
他这一问,庄思宜更觉得奇怪,于是仔细打量着那人,发现对方正直勾勾看着他,其在灯影下的轮廓确实有几分熟悉。
程岩又看了陆清颜一眼,对方衣着还算光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