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还没成定论,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巧,不太上台面,不过咱两关系铁,我也不瞒你,你知道我在‘庚楼月’有个老相好,她一好姊妹的恩客,正是首辅大人家的大公子。那公子哥儿你也知道,活脱脱一个纨绔,除了花天酒地,半点本事也没有,传话的公公在首辅大人院子里等候的时候,经不住讶异小声议论,这公子无端就冒了出来,被他给听了去,转头就告诉了自家相好的。女人都是长舌妇,转悠几圈儿,就到我这里来了。”
啧,瞧他这舌根嚼的,丝毫不比他口中的长舌妇逊色多少,顾恽嗤笑一声,没发出声音,又站了一小会,那两人仍在嘀咕,他心思不在这里,悄悄话模糊的融进鸟叫蝉鸣里,从他耳廓外飘过。
他垂眼想着,赠灾——怕是南方沿河,水患又起。今儿早朝,除了惩戒贪官,还得任命出位巡抚来,就是不知道,谁会成为这个倒霉催的、吃力不讨好的巡抚大人。
等到院内二人的话题渐行渐远,竟然扯到庚楼月的南老板身上,说那女子似青莲出水,淤泥不染,风华堪称绝代,可就是个远观不可亵玩的云云,顾恽觉得差不多了,自然而然的走进去,和两位大人笑着打了声招呼,带着赵全径直入了藏书阁。
他沿着回廊一路走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正是刚刚被提及的南老板。别说赵子衿,就连顾玖也不知道,他和这女子,私下曾有过一面之交,时间在夜深人静,而地点,在他安眠的卧房内。
那日是三月二十三,深夜未时,他素来浅眠,隐约觉得鼻尖一股冷香环绕,清浅却真实,他非常肯定那并不是来自梦里,也不是他屋子里会出现的气味,直觉告诉他屋里有人,他睁开眼,就见那女子一身素白衣裳,站在他床前一尺开外,神色凝重的盯着自己,妆容尚在,显示出她尚未安歇。
在庚楼月见到她的第一眼,顾恽就知道,这女子非但不是常人,而且还是个高手,他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全凭直觉,却并不把它当猜测,这女人身上,有种生杀予夺之人,才有的气质。
她找上门来,顾恽其实并不惊讶,如果他猜的没错,那她不止找过自己,还找了杜煦和许季陵,至于孰先孰后,那就不得而知了。
南姑娘有求而来,或者,又可以说,是为交易而来,筹码,是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她主宰勾栏院,端的一口好辩词,舌灿莲花威逼利诱,让他随她去见个人,顾恽却并不吃她这套,他日后还有命,是要抽身远离朝堂,归往田园或四海为家的,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和让人梦寐以求的权势。
那地位多数人心驰神往,少了他顾恽,可有可无,南姑娘并不强求,只是嘴角微勾,妩媚至极,她眼带笑意神色自信,轻轻的说了句:“我家公子让我给您带两句话:身不由己;这里,什么都有……大人什么时候想通了,权且过来喝完水酒。”
那瞬间,他脑子里铺天盖地,全是“什么,都有……”,他心神恍惚,觉得五脏浸在醋里一样,酸涩的让他眼眶发热,他一半悲凉一半蛊惑,心底魔怔似的盘旋起一句话:当真,什么,都有么?连绝迹百年的龙胆草,也有么?
连廊上不知被谁踢来一块石子,顾恽心不在焉,一脚踩上去左腿划拉出老远,险些跌倒,赵全眼疾手快的扶住他,仓皇间看见他脸色,虽然很快就被他收敛换上一副感激的笑脸,可眼神依旧暗沉,赵全莫名就觉得,他很伤心,甚至可以说有些绝望。
赵全见他那脸,本来想出声安慰,顾大人要是有心事,可以找他家王爷商量,王爷他不是傻子,心思聪慧敏捷着哪,必然能帮上忙出谋划策等等,可他什么也没说。
顾恽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已是下午申时三刻,书里没什么发现,中书周易居周大人也仍然没来,他心里就有些奇怪,早朝,难不成到现在还没结束?
他离开翰林院,去了最近的礼部和光禄寺,都是一样的答案,大人们都未上工,那赵子衿,必然也还在太和殿了。
顾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皇上素来疏于朝政,他决不信他能耐着性子妥善的安排思虑,那现在的情况直指两点:其一,吏部侍郎的贪污案,拔出萝卜带出泥,牵连肯定十分广泛,官官相护结党营私,这点他并不意外,一来为均衡各方势力,二来一网打尽朝堂会出现阶段性的官员亏空,皇上难以下处决,犹豫不决;其二,就是临危受命的巡抚大人,是众人皆知的烫手山芋,老滑头们谁也不肯接下,没人接,那人选就只能是……
顾恽心里开始窝火,他脚步一转,一马当先往回路走,对着赵全吩咐一句备车,回府后停留也不做,上了马车让赵全驱赶着朝宫门方向去了。
顾恽在宫门外等了两个时辰,朱红鎏金的高大宫门后,才三两走出一些面带余惊的官员来,看见顾恽了和他打招呼,顾恽耐着性子一一笑着应了,目光却忍不住往宽阔的宫门道上溜,那人却迟迟未现身。
夕阳褪了光晕,消减成一轮红印,突兀的挂在西山头,赵子衿背着红日,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眼帘下垂掩住眸中的鄙夷和嘲讽,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