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两个人,他们隐在黑暗中,默不作声,小丑走的时候,他们才跟在后面。
这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戏班子,三人走路的步调都一模一样。
小丑在空地上生了一堆火,火光将周围映得亮堂堂的,面上的油彩浮起一层油亮的光。
地上铺了一层棕红的毯子,鼓声摇铃声哐哐当当响起,小丑一手拿着盘铃,一手持着手摇鼓,来回晃了两下,站在旁边的两个人缓缓走到了毯子上,他们身后的墙面上映出两个巨大的影子,含辞此时才看清他们的打扮,一个男相一个女相,皆身穿戏服,面上妆容Jing致。
他们缓缓朝含辞行了个礼,他这时才发现,二人身后的小丑手中牵着数根细丝,她一弄一收间,着戏服的二人舞姿翩跹。
彩衣飘舞飞旋,人影相依相随,含辞看得入了神。他晓得这是木偶戏,早些年他还很小的时候看过一回,他记得木偶戏里的木偶没有这样大的。
小丑咿呀开嗓,戏腔缠绵,两只木偶随着她的唱腔起舞,火光映在画着浓妆的木偶脸上,身影绰约间,也映在偶尔露出的小丑那张永远画着笑容的脸上,分明是三张看不出情绪的脸,随着舞姿,衣袂翩翩抬袖低首间,竟生生流淌出些不明意味的情绪来。
含辞听清了几句唱词,唱的是“似这般冷冷清清无人陪,悲悲戚戚候人归,倒不如莺莺燕燕无年岁,痴痴傻傻由支配……”
他还听见“多情总被无情恼,无情偏要做多情……一身彩衣一生裁,一点红妆一心醉”。
舞与曲相得益彰,俱是哀戚婉转。
一道拉长的影子投射在扬尘的地面,含辞转头的时候,看见他踏着月色而来,栀黄的衣衫浸染凉凉月光,左眼底下的小雏菊闪着灼眼的光。
金蕊将含辞衣领一提,扔到一边,坐在了他的蒲团上。
他饶有兴味地看戏,一手撑着下巴,凤眼微眯,唇角淌出丝丝笑意,若有若无。
不过片刻,他的眼神便落到含辞身上,小和尚看戏看得专注,像在读经文一样。
“小和尚,木偶好看吗?”
含辞没有转头,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
“木偶和金施主,哪个好看?”
金蕊随口就问了这么一句,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含辞转头呆呆地看着他,那双眼里火光跳跃,眉目之间,好看得不可方物。
师父常讲,出家人不打诳语。
含辞道:“金施主好看。”
金蕊听到这意料之中又理所当然的回答,微微笑了下。
哪知含辞还有后半句没讲完:“木偶也好看。”
“伸手!”金蕊脸色变了。
含辞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又不敢忤逆他,畏畏缩缩地伸出了手。
金蕊还没打他,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疼痛,抿住了嘴。
“不准撒谎!”金蕊的手落在含辞手心的时候,他黑着脸说了句。
含辞那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堵在了喉咙里,他忍住了没说。
小丑的唱词停下来的时候,两只木偶抬袖作揖,谢了幕。
木偶跟着小丑,小丑拿了垫子,垫在地上,自己不坐,却牵引着男相木偶落了座。
她席地而坐,就着火光细细检查那只男相木偶的衣裳,想来是寻到了破损之处,拿了针线仔细地缝缝补补之后,又轻轻地捧着他的脸,为他描眉作妆,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的人儿如蝉翼薄冰,随随便便就能碎了,她神情专注,旁若无人。
“小和尚,想不想摸一下?”金蕊说话的时候,手指着那只孤零零被晾在一旁的女相木偶。
一瞬之间,含辞眼里迸出星光,他确实很喜欢这两只木偶,也想碰一碰,但是纵然是木偶,毕竟还是女相……
“师父说,男女授受不亲……”含辞话说了一半就感觉到不对,抬头果然看见金蕊面色不悦。
金蕊挑眉看着他,含辞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果然又挨了打。
“小呆子,站在边上看着,我替你摸。”
金蕊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捏着小辫子上的小雏菊。
他径自走向女相木偶,木偶安安静静的,面上含着笑,火光之中,亦真亦幻。
小丑缓缓朝他转过脸。
(八)丹阳小报:古寺夜半弄傀儡2
金蕊指尖才要触到端坐着的木偶面颊,木偶忽然立起来向旁边倒下去,领口的粗布料擦过指腹,他伸手抓住了木偶一边的宽大的水袖。
小丑一手扯着线,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紧盯着他。
含辞想她大概不愿意让别人碰她的木偶,见二人之间气氛异常,便喊了一声:“金施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施主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闭嘴!”金蕊头也没回,但是光听这语气,不难想象他脸色有多难看,含辞被吓得噤声了,他本能地缩了缩手。
小丑趁他分神的当口将线一扯,木偶一摆手,袖子从金蕊指缝间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