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含辞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收到了命令,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小丑嘴角一扯,又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她十指张开作爪,每根指头根部都缠了细丝线,那些线如同一条条小蛇,张着嘴咬住了含辞的四肢。
含辞的身体被小丑控制,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迈向了小丑。他慌张地看向金蕊,对方朝他微笑。
“金施主,小僧不是有意的……”
“天真!”金蕊嗤笑一声,扯了一把红绳,原本安然坐在旁边的男相木偶被拉扯过来。
小丑表情更加扭曲了,她猛地将含辞扯过来,手掐上他的脖颈,力道极大,含辞被掐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碰他!不然我就掐死他!”
这是小丑除了唱戏词之外说的第一句话,她音色很好听,自带戏腔,可含辞被掐着,耳朵也不太能听得清。
“是吗?”金蕊一边说,手一边捏住了男相木偶的下巴,眼神中满是轻蔑,他讲,“呆和尚掐死了也罢。”
小丑瞪着眼,手骤然收紧,含辞面上充血,呼吸滞住。
却听金蕊又道:“小呆子,金施主给你报仇,你死了,我就捏碎这只木偶。”
“不——不!不要!”小丑顿时松了手,跪倒在地上,凄厉地嘶吼。
地上滴落了好几滴黑红的ye体,小丑脸上的油彩溶出几道泪痕。
含辞捂着胸口拼命咳嗽,喉咙险些咳出血来。
“小呆子,还不过来?”
含辞听金蕊喊他,忙迈开步子跑过去,他差点摔跤,因为腿有些软。
“待会儿罚你。”金蕊睨他一眼,看小和尚带着几分委屈和怯意的脸,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小丑自知斗不过他,跪在地上“咚咚”地磕头,像跪拜神佛一般。
含辞见她涂着白油彩的额头冒出鲜红的血来,于心不忍,拉拉金蕊的衣角,道:“金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金蕊看他一眼,道:“两下。”
含辞从他的眼神中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的手心隐隐作痛。
“金施主……”
“小和尚,你喜欢看木偶戏?”
“嗯。”
含辞被金蕊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茫然,只能老老实实地答了。
他打算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劝诫金蕊,不想却听他说:“带上你的木偶,演出戏。”
他这句话是对小丑说的,原本跪在地上使劲磕头的小丑猛地停住了,迟疑了许久,她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牵住男相木偶的手,两行泪无声而落。
盘铃声声,火光摇曳,简陋的戏台上,小丑褪去了满面的油彩,红妆素粉,黛眉漆眼。
她是拿小木偶来演的,木偶的影子也小,映在朱红隔板上,有点空寂。她低垂的眉眼里却满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暖色的火光跳跃在她牵线的指尖,也随着丝线跳跃在小木偶的脸上。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一点也不热烈激昂,甚至都没有民间小传那般荡气回肠,却牵着含辞的目光,一刻也未松下。
含辞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故事里的小木偶,跟着阿爹学牵丝木偶戏,躲在戏台后面看阿爹表演,在每一场结束之后情不自禁地随戏台下的人一起鼓掌欢呼。
他感觉到一颗无比滚烫的心,对牵线木偶的爱在灼灼燃烧。
阿爹跟他讲,牵丝木偶传到他手上,已经是第九代了,他摸着木偶的衣裳,眼里流淌着星河,笑容之间满是自豪。
阿爹还讲,要把木偶戏永远传下去,提在手里的线,永远不能断。
他趴在阿爹肩头,盯着木偶弯弯的唇角,也学着它的样子笑。
年岁流淌在指尖,阿爹的手指被岁月磨得粗糙不平,但是一弄一收间,木偶却灵活依旧。
他年纪尚小,却也能跟阿爹一样提起木偶线,小小的木偶在他稚嫩的指间跃动中轻舞如飞。
那时戏台下的看客还是眉眼含笑的,他娘会穿着漂亮的撒花裙给他们倒茶水,也会煎茶饼子塞进他嘴里,总是有一点点烫嘴的。
他再大一些的时候,戏台下渐渐冷清,看客走了一批又一批,从前人满为患的场面开始活跃在阿爹的梦里。
他听人劝他阿爹,说大家都去别处看戏了,木偶戏已经过时了,现在人家都看“话本戏”。
他晓得话本戏,也偷偷看过一回。听人说,话本子是神曲很会讲故事的名家写的,话本里的角色更是名伶所扮,惟妙惟肖,引人入胜。
相比之下,木偶戏的木偶从始至终只有画好的一个表情,动起来再灵活也比不上那些名伶的万分之一。
他头垂得很低很低,不敢去看阿爹的脸。
阿爹却一点儿也不愁似的,不管戏台下有几个人,他照常演,卖力地演,戏一如既往般Jing彩。有几回,阿爹在演木偶戏的时候,天上飘下来许多纸雁飞笺,像飞花一样,美得惊心动魄,将戏台下零星的几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