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让对方添忧,许言选择先不把他们恋情有可能被看穿这个事告诉对方,他甩甩头似乎要忘掉刚才和余砚的对话,“没什么,小水睡下了吗?”
“嗯,他今天太累了。”林傲羽拉过许言,习惯性搂住对方,“刚才在门口跟那个人说什么?”
“我告诉他林叔叔埋在白云公墓了。”
林傲羽的头放在许言颈肩,对方的温度和气息让他感到难得的放松。这几天办置葬礼,接待鲜少来往的远方亲戚,周旋于每个来祭奠父亲的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尽管已经一切从简,依然让他耗尽Jing力,疲惫不堪。
以他平日淡薄亲情的个性,原本可以由得自己我行我素略过那些繁文缛节,可弟弟极力坚持要按照习俗给父亲办体面的葬礼,于是身为长子的他不但要照顾来客,还要时时安抚弟弟悲恸的情绪。
好在这之中,有个人一直陪在身边,安安静静待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笨拙地想要为自己分摊。因为有了这个人,他才能在应接不暇的时候消除心中那股烦闷,也能在疲乏袭来之时纾解那沉重的无力感。
林傲羽感到身体那极速旋转的陀螺此刻终于停下,它被许言轻握在掌心,只有在被对方微热的手指触摸时,他才能看到表面已裂痕累累的躯壳。此刻,终于能释放出隐藏的悲伤。
他闭起眼,想到了忙碌且慈爱的父亲,严苛却无微不至的母亲,那些存在于童年的记忆飘得好远,他深刻明白,阻隔血浓于水的紧密关系,不是怨恨,也不是逃避,而是生死界限……是想跨越也无法抵达的彼岸。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怆席卷过他的心神。
林傲羽睁开双眼,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送你。”
许言尽量保持姿势,微微侧头,下巴擦过他的头发:“我跟李叔说了让他晚点过来,还可以待一会。”
“许言,谢谢你。”他垂着眼,轻声说道。
☆、第 16 章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宗——”余砚差点就把刚才说顺的“宗海叔叔”喊了出来。
从下楼后他们汇合开始,林宗海表现出意料外的沉默,明明一切按照对方要求的去提问,余砚想不到哪里失误,他可是尽全力去演一个人类了,毕竟上司傅先生还在旁边看着呢。
“哦,你做的不错。”林宗海幡然醒悟,像企业老板一样对余砚表示了肯定,还赞赏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得到了夸奖,余砚却没有半点欣喜,他快步跟上往前走的林宗海,道:“我是想问,对于那几个问题的回答,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林宗海认真说道:“没有,我想知道的你都已经问了,还需要我说什么?”
余砚一时楞然,其实昨天他已经听林宗海讲过自己的遭遇——原本他有美丽的妻子,顽皮却还算懂事的两个儿子,风生水起的事业,旁人艳羡的美满富裕生活,谁料在他以为一切蒸蒸日上的时候,上天却突然变脸,收回了之前给他前半生的好运。
被好友利用投资亏损,融资失败,无奈宣布公司破产,一瞬间背上巨额债款,压在他曾经指点江山昂首挺立的肩脊,失去了房产家业,他一无所有,人生已过去一大半,想要重新开始谈何容易,于是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终日只盼着清醒过来发现这是个梦。
人生的确像一场梦,梦醒时分,再严酷的现实也只能面对,消沉过一段时间,林宗海终于觉悟,通过关系在朋友公司谋了个职位,可做惯了老板,一锤定音的他,哪里能适应这种束手束脚承颜候色的工作,最后承蒙好意辞职离去。
几经辗转,从城市的北边移居到南边,眼看每日债款利息增长,不得不迅速找寻一份工作。他凭着仅有的硬技能去应聘了货车司机,每天脚踩油门手抓刹车,往返于周边各个县城,在窄小车内的时间比在家里还多,渐渐的人也变得沉默。因为在这期间,妻子离开了他,一向养尊处优,善于装点自己的女人,如何能忍受突如其来的清贫生活,她只是藏在坚硬贝壳里的美丽珍珠,当生活击碎了它聊以安身的壁垒,便只能随风浪流逝,投寄于包罗万象的大海,它还是那个泛着优雅光泽的珍珠,却无法守着贝壳碎片度过余生。
这可谓是最沉重的打击,像打翻他们空无一物的帆船的那卷浪。他已经没有了财富,没有了事业,如今家庭也终于支离破碎,妻子在搬家那天顺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独自坐上一辆普通的士,从此一去不归,杳无音信。
林宗海跟余砚讲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像是在说着跟自己无关的往事一般,没有爱恨的余烬,没有不甘与遗憾的斑驳,有的只是沉如夜色的无尽落寞。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小区,顺着马路边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前行,余砚没有忘记任务主旨,趁着车流而过,华灯初上的璀璨光景,问出心中在意的问题。
“过去这么久,你都没有想过去找妻子吗?”
林宗海苦笑道:“她既然连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肯留下,可见远离这个家的决心是多么强烈,就算我去找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