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村庄静谧祥和,只有几声悠长的鸟鸣飘荡在田埂上。春日绵绵,此时播种育苗的大人们还未从午睡中醒来,干了一上午农活的林宗海原本也应该在家里养Jing蓄锐,可他想到猪圈里的那几只即将产崽的母猪,心知备的那些已经干枯的猪草不够用,便提早起来,趁着午休的闲工夫去割点新鲜野草。
等到秋收大姐成婚,宴请时席上多些摆几道猪rou荤菜,也算是挣了点面子。时下可得好好喂养家中的猪崽猪公,那养肥了的膘rou也可是一两道好的下酒菜。
心里盘算着这事,脚下步伐不知不觉加快,扬起的尘土纷纷飘落,把他卷起的裤管蒙上一层灰。林宗海找了一个地,发现这边大部分草都被人割过,草根直直的像削了个平头一样露在外面,于是他继续往里处走。
边扒开密集的草堆,边割着一些还未锄尽的野草,除了这窸窸窣窣,耳边还传来几个男孩说话的声音,他往前走几步,看到野草旁的空地里站着三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孩,正围着另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孩。
站在中间的歪嘴男大声道:“说过几次了,你要割草就去旁边那个村,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那个看似瘦弱的男孩,发出坚定的质问:“凭什么?这又不是你们家的地。”
“这里是我们每天来的地方,你把草割完了,我们割什么?”
“这么多草,我一个人哪里割得完。”
旁边胖胖的男孩说:“反正你割了这么多,我们每天带回去的草就少了这么多,害我们被爸妈骂,要跑那么远才能把一篮子装满,都是你!”
歪嘴男一笑,“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让他把草还给我们就是了。”
胖男孩跟另一个没说话的男孩相视一笑,上前把放在旁边竹篓里的草拿出来,被压榨的瘦弱男孩连忙跑上去抢,“这是我的!你们不能拿走!”
“你给我走开!”歪嘴男个子比他高一截,两只手轻易地把他推倒在地,“不要再碍我们的事了,看到你这个死矮子就烦,让你去其他地方是给你面子,反正你又上学,多跑点路怎么了?!”
男孩躺倒在地上沾满灰,林宗海这才认出他就是同村那个经常被欺负的小柳。小柳姓柳,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这孩子同胞兄弟多,是家里的老幺,按说村里排行最小的男娃,理应父母宠着哥姐让着,谁知这小柳每天面如菜色,骨瘦如柴,一副没吃好没穿暖的样子,独身混迹在个个都比他高壮的同龄人里。那些同龄的男生见他力气小好欺负,总是没事找茬,听说家里也没人出头,便更加肆无忌惮把他当搓圆按扁的软泥人。
林宗海跟他们家不熟,和小柳更无交情,此刻看到他以寡敌众被人欺负,总也有些不忍,想着上前帮他解围,就看到围在小柳旁边瞎转悠的一只黄狗,突然冲到歪嘴男面前狂吠不止,为主人愤愤不平。
“瞎叫什么?你这只死狗!”歪嘴男后退一步,龇牙咧嘴冲狗吼道。
黄狗见他后退,叫的更加急促凶狠,响彻在空寂的平地上。
歪嘴男眼睛一斜,拿起身后放着的锄头晃了晃,壮着胆道:“敢吓唬我?把你牙都锄平,我看你还怎么叫!”
“大黄!”小柳原本在拉自己的竹篓,注意到黄狗可能会受到歪嘴男手中利器的危险,立刻扑过去抱住它。
“住手!”林宗海走出草地,阻止了朝大黄落下的锄刀。
“姓林的,你来干什么?这小子抢了我们的草,我们教训他天经地义,你不要逞什么英雄!”还没等林宗海开口,歪嘴男就抢先警告。
“小歪,你瞎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们抢别人的东西,我刚都看到了。”
林宗海长他们几岁,个头高不说,长期干农活练出的壮实身材,不得不让这几个男孩忌惮几分。小歪还没见过有人为他看不起的小柳出头,嘴硬道:“是他先占我们的地方割草的!我们现在只是让他把这些野草还回来。”
“这地又没写你们的名字,怎么还归你们管起来了?”林宗海把手里的锄头朝下一放,笑道:“把东西还给人家,免得我去你们家说理。”
小歪看了一眼另外的两个同伴,犹豫着是否现在收手,趁着他们僵持时,小柳一把夺过还在对方手中的竹篓,捡起地上的锄头准备离开。
“别让他跑了!”小歪反应过来,大喝一声,他还没给小柳点颜色看呢,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他们伸手去捉背着竹篓的小柳,被保护主人的大黄跳上前咬了一口,“哎哟喂!”胖男惊叫一声,和同伴松开手。
“大黄,快跑!”话音刚落,小柳和那只黄狗已经跑到一丈开外了。
那瘦削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小歪啐了一口,气急败坏骂骂咧咧,转过头对林宗海道:“不关你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疼死老子了!”胖男孩捂着手臂,欲哭无泪的模样。
林宗海道:“没见血,回去让家里人擦点药就行,下次你们可不要仗着人多就惹事,这片地不都是草么?抢来的东西未必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