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踟蹰一阵,才把自己脚上磨得比纸还薄,破了几个洞的旧鞋脱下,小心翼翼把脚伸进面前崭新的鞋里。
盯着小柳换鞋的功夫,林宗海也将他脚上两双袜子瞧了个遍,全都缝着粗糙的补丁,线脚像是被人胡乱揉成了一个线球,毫不对称。
“你家没一个人会针线活?这袜子缝的实在看不过去。”
小柳低头在认真穿鞋,装作不经意道:“没人给我缝,这是我自己弄的。”
林宗海心下一动,喉咙涩涩的,他真不该又去问那些话,明明已经知道小柳在家里的处境。
“海哥,刚好合适。”小柳笑意融融,拉上裤管,给对方展示上脚后的新鞋。
林宗海也跟着笑道:“哪有刚穿上就知道合适不合适的,站起来走两步看看。”
小柳照着他说的话,站起身在林宗海身边走了一圈,坐下后收敛笑容,郑重道:“海哥,谢谢你,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可以送给你。”
林宗海揉了揉他的头道:“看你说的,送来送去成什么了?我送你东西也不是讨什么回报的。”
微风轻送,吹动他们带着泥土与草木气息的碎发,柳枝条在身侧摇曳生姿。
“我知道,只有你是真的对我好。”
“我也没做什么,你就惦记着那点好。”林宗海扬唇,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旧鞋,拿过来用布包好放在自己竹篓里,“以后你那几个哥哥轮着穿下来的鞋子就不要再穿了,都破成什么样了,连码子都不对,这每天从村里跑出来再走回去的路程,得需要一双扎实的鞋,改天我再让我大姐给你多做几双。”
小柳赶紧道:“不用了海哥,一双就够穿很久了,多做几双放在那里岂不是浪费。”
“鞋又不比粮食,放在那也不打紧,你用布包好,哪天脚上的鞋穿不了拿出来穿还是崭新的,方便得很。”
未等小柳说话,林宗海便默默叹上一口气,道:“今年秋天我大姐就要嫁出去了,以后也没人帮着做鞋,所以她说要在那之前先给我这个弟弟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备好。”
小柳知道林宗海跟他唯一的姐姐关系最好,此刻谈到这些,脸上也是一层忧郁,便劝慰道:“就算嫁人了也是你的亲姐姐,以后还是会经常见到。”
林宗海摇摇头,道:“她嫁到镇上去,以后哪有什么机会见面……不过这也好,她去镇上跟人家过好日子,总比在村里一辈子干农活强,我应该为她高兴。”
“镇上离这里很远吗?”小柳打出生就一直在这片地上,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领村了,他没什么概念,对于人们口中的“镇子”只觉得是个没有具象的地名。
“远啊,要坐船,还要坐车,我只去过三次,都是跟着他们把东西拿到镇上去卖的时候,那里没有茅草屋也没有庄稼地,比农村干净多了,不过道路窄,房子挨着房子,哪有我们村里宽广,可以随便野。”
说完林宗海还拍了一下大黄浑圆的后腿跟,正自己玩得愉快的大黄一跳,歪着脑袋看身后的两个人。林宗海吹了个口哨,拿起用柳枝编的圆环,斜着往前面一丢,大黄立即撒开腿往那里飞奔。
看着它抖擞的身躯和翻飞的毛发,仿佛也能感受到恣肆游乐的趣味,小柳和林宗海不约而同笑出声。谁也想象不到城镇的发达繁盛,但此刻却能品足这乡间田野的快意和悠然。
☆、第 22 章
春意阑珊,景物轮换,他们在和煦柔风里远足、小憩、看又近又远的白云飘然而去,有时给大黄抓身上的虱子跳蚤,大黄随主人愈发亲近林宗海,总是刚一坐到树荫下,便摇晃着尾巴凑过来,又舔又挠,像个孩子一样让林宗海陪它玩耍。
林宗海摘一根柳枝逗他,不消一会就乏趣,开始教小柳识字。他知道小柳没上过学堂,别说不写字念书了,平常连书本都没机会摸。林宗海上进勤奋,颇有远见,家里虽没条件供他上学,他倒会自己找机会,每天盘问弟弟检查读书成果的功夫,粗略记下简单几个汉字,长此以往,见到那些字会念也能写了。
由于一天时间大部分在外务农,需要用到那些悄悄熟识的汉字的地方几乎没有,他便让大姐托她的未婚夫,从镇上捎回一些废物回收那捞的旧书刊,薄薄的一本,大多是城里孩子念完书的课本,上面每篇文章都标注了拼音,方便林宗海连贯,有时也夹杂着过期老久的报纸,他叠成正正方方的一小块放在裤兜里,种庄稼休息时,就坐在田埂上看。
凭着这股坚持的好学劲到现在,比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会认的字还多,跟小柳闲聊时也会拿出快翻烂了的破旧小书,读个一两句,这个时候小柳总是神采奕奕望着他,当林宗海抬头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是在瞧书上一行一行的黑字。
心知小柳受家庭冷落,无法跟其他同龄人一样接受过知识洗礼,还因此常常遭到奚落,他自卑敏感,对不了解的文化领域心生向往,又倔强要强,使得他无法主动跟自己开口表达求知欲。林宗海便借机教他写名字,开始每天短暂的自由教学。
“昨天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