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奇的,是另一个发光的沈闻乐,所以他最喜欢在旁边陪他,听他和分镜师、服装设计等工作人员热烈讨论,手舞足蹈地描述他脑中的画面——顺带帮他倒杯水。
但他注意到,沈闻乐每次画完的手稿都直接由分镜师小陈收走,自己身边却没留,他不懂相关的流程,好奇问沈闻乐,沈闻乐却道,是分镜师体谅他太辛苦,也考虑到效率,所以画完草图就收过去帮他整理和修改了,回头再把整理好的打印出来使用,原稿留存。
“所以你手上没有原稿?”
“没有呀,都在陈哥那里。”
“以前也是他帮你一起画?”
“不是啦,他是咱们蒸汽麦芽的李哥推荐的,第一次合作,不过技术很棒,人也很好。”
“老李?”
“是啊。”
岳野沉思了一会儿,没再问什么,只是回头给了沈闻乐一本素描纸和几只笔,说很适合用来写画。
沈闻乐当然高兴,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来,还是立刻换上了手。
没多久这未命名的新电影开机了,几个摄影棚同时启用,后期特效也同步进行,不过原作者小矜说她刚入职场忙着工作,所以很少与沈闻乐联系,更别说到片场来。
常来的是岳野,收工时再把沈闻乐送回家。余崇洲也偶尔现身,只是没有岳野那么勤,沈闻乐对他更客气一点,偶尔也跟他一起离开。
在剧组众人的眼中他们都是沈导的朋友,喜欢送吃喝甜点,是片场最受欢迎的访客。
11月气温陡降,摄影棚外的大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chaoshi光晕,没多时突然下起了大雨,半小时过去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沈闻乐看时间已过9点,当日拍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便赶紧喊大家收工回家,自己则坐上了来接他的余崇洲的车,去往早就约好的地方。
今天是余崇洲的电影放映活动一周年庆,所以活动办得比往常更隆重,嘉宾也更多更有名,尽管下着冷雨,影迷和嘉宾都悉数到了场,大量的人员出入引起了影院经理的注意,但被沈闻乐软磨硬泡地搞定了,大门一关就成了庆祝的小天地。
正热闹,余崇洲的手机显示有陌生来电,他跟沈闻乐打了个招呼说出去接一下,关门时脸上还是喜气洋洋的笑,20分钟过去却依旧没有回来。
不过沈闻乐没有注意到,他正忙着结识身边的新朋友,享受自己参与的这场意义非凡的欢庆。
突然“哐嘡”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踢开了,所有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穿制服的公安鱼贯而入,身边跟着影院经理,大概是想拦没拦住,正满脸惶恐。
来人是S市文化市场稽查大队的,接到匿名举报称这儿有人非法组织境外电影放映和其他活动,涉及片源和人员甚广,且是惯犯。他们接到报案后立即奔赴过来,本想先做询问,但经理神色紧张,职业敏感让他们立刻找到了影厅。
他们进门的时候,大荧幕上正在无声播放着一部以反叛Jing神闻名的国外电影,台上还有一位国内的先锋导演在演讲,而台下掌声雷鸣——好一个直白无误的“犯罪”现场。
很快文化局、工商局的人也来了。
当然,沈若愚和律师也来了。
岳野从被放行的朋友处听到了风声,一边赶去影院,一边输入陌生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被掐了好几次才接起来,岳野压着怒气道:“余崇洲,你自己惹出的烂摊子,不挡在乐乐前面,倒是躲他背后去了?”
电话里久久没有声音,随后在一声几不可闻的“对不起”里挂断了。
岳野忍不住骂了几声,加大油门往前开去,冰冷的积水溅上底盘,像金属刮过一般,响彻耳边。
他到达时该走的都被放走了,立辉的人正在和调查部门交涉,沈若愚则在小会议室盘问沈闻乐,进去时正听沈若愚骂:“你不懂,你脑子长了吗!就你有理想有追求,一个蒸汽麦芽还不够折腾?为了让我们的电影少剪一刀背后要多少努力,现在全被你毁了,是不是想让整个立辉停业整顿!哭,你还有脸哭,不准哭!”
沈闻乐坐在角落的一个小沙发上,没有地缝给他钻,只能缩着头偷偷擦眼泪,在他哥的呵斥里心惊胆战。
岳野看一眼就受不了了,忙道:“沈哥!把乐乐交给我吧,你先去忙。”
沈若愚带着怒火的双眼扫过岳野,大概问也问差不多了,后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便铁着一张脸摔门出去了。
“乐乐。”
岳野一声轻唤,沈闻乐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但还使劲瘪着嘴,憋着泪,白皙的脸上涨得通红,要多可怜就多可怜。
岳野接住了他,把他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胸前,心疼道:“哭吧,你哥走了。”
沈闻乐这才眼睛一眨嘴一松,哇地哭了出来,又不敢哭得太大声,抽抽噎噎地一边掉泪一边悔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没事,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