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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铃匆匆走向正院南面一处用于煎药的厨院,就在进屋之际发现曹丕院中的大丫头蕙芷也提着瓦罐一般走来。
蕙芷和碧铃相熟甚久,双双眼神交汇过后便摸清了对方的来意。
碧铃先是堪堪地叹了口气,对着蕙芷无奈起来:“我们县君真算起来已经有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昨儿夫人看着小厨房熬好了白粥,眼看着县君勉强进了几口,谁知还没怎的又吐了。县君好强,撑着嚷着不许喊大夫,夫人看她小脸快要瘦成巴掌大小了,才好说歹说叫华先生来切了脉,要不是昨夜烧得厉害,县君还怕是不肯吃药的呢。”
曹丕那边的蕙芷和兰心都是通房丫头,对曹丕身上的事情也格外尽心,闻言亦是叹息:“我们丕郎倒没有县君这般严重,可白日看着是好,夜间噩梦什么的总也不能消停,可是把我们这些侍奉的人给吓着了。这兄妹两个说起来还真像,起头也是怎么都不肯让大夫瞧,看个病就跟要杀个头似的,叫人看着心里都别扭。”
蕙芷提起曹丕脸上难免露出了几分娇色,语气也有些朗朗,被路过的郑副总管看见又是一阵儿猛说:“姐姐们都长些心思吧,府里刚刚没了小郎,君后那边的跟着的也都夹着尾巴做人呢,即便这般前头王辉还不是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再这么没眼力劲儿的,还能有好果子吃的?”
曹熊毕竟年小体弱,再加上董承那毒药本非常人所能经受,最终还是医治无效夭折掉了。除了卞氏所出的几个孩子和他们的父母都悲痛非常外,府中各方面对此事的表现还是各有千秋的,光是发生剧烈冲突的就有两对组合:曹节曹华、曹宪曹冲。
曹节自打那次同卞氏摊牌之后,卞氏便本着呵护孩子自尊心不受挫的原则,加了好些人手让小姑娘搬出去了。虽然曹节搬出了正院,但怎么说都是卞氏膝下挂名的孩子,素日又跟仪嘉交好,自然跟卞氏等最是亲近。
这日曹节路上逢到曹华,两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后,曹节就直接冷着脸甩了袖子走人。等到白荷等紧紧跟着曹节抵达住处,才软语相劝道:“三娘这又是怎么了?对着四娘发这么好一顿火气,不若您就开口跟奴婢说说,也省得憋在心里闷坏了自己。”
“我就是看不上曹华那幅心里暗自高兴,脸上却惺惺作态的模样,真不知道这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究竟是谁教出来的。若是二娘那般面上不做愁苦态容也就罢了,满口仁义暗中乐祸的人才真是教我觉得恶心!”
白荷听得这话也是直摇头,她也觉得杜氏仿佛把个四娘给教歪了——没有大家姑娘的气魄,通身都是小家子气的斤斤计较,偏生满口的仁义道德文章,真是假得不能更假。
与此同时,不怎么被三娘曹华特别反感的曹宪那边也并不乐观,曹冲紧紧锁着眉头冲着曹宪责备:“阿熊毕竟是二阿兄和阿嘉的亲弟,我知道二阿姊之前并不怎么亲近他,可这般神情做法实属不该。”
曹宪轻巧一笑:“咱们跟阿熊阿嘉的关系,不过也就是咱们阿娘和其他阿娘的关系罢了,都是靠着本事吃饭,又有什么该不该的。正院那边已经够风光的了,二阿兄举孝廉了不算,阿嘉都能封个县君当着,咱们哪有一星半点能赶得上呢?你之前还发愁上课时侯怎么都比不过阿嘉,在心底里总是暗暗较劲的,怎么,都忘了?”
曹冲再就没有说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和阿姊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许她从未跟着他们兄弟几人上课,每天坐在这小院之中,所以才会思维跟环阿娘愈发接近了罢。
先生说过,能困住人的,只有心;心大了,才会不受那些邪祟心魔的束缚,才可以越走越远。可是……他有真的做到了么?
曹Cao步入曹丕书房的时侯,见得自家二儿子正立于案前作画,画得是一棵被即将残雪压折的悬崖梅桠。
曹Cao走上去拍了拍曹丕的肩膀,沉声开口道:“这里绷得太紧,作起画来难免不好掌握力道,来,坐下歇歇罢。”
曹丕放下笔来坐在曹Cao身边,侍奉在一旁的书童连忙赶来沏上两盏热茶。曹Cao拿起其中一杯茶喝了两口,对着底下人责备道:“这茶还是去年秋天进上来的吧?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伺候得?对二郎的事情究竟有无放在过心上?”
曹丕看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对着曹Cao喊冤道:“阿父别怪他们,儿子茶水喝多了睡不好,好茶搁在这里也是放着,岂不浪费?想着家里人口多,这边少拿些别的地方也能充裕些,利人不损己,何乐而不为?”
曹Cao听得这话直摇头:“你们几个都是嫡出的孩子,跟旁的是不一样的,短了谁也不能短了你们兄弟几个和阿嘉。阿熊此番……多半也算阿父的责任,怎么补偿你阿母和你们都是不为过的。”
提到曹熊后屋子里又是一片沉寂,曹Cao经此一事过后也像是老了好几岁。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后,再度轻轻拍了拍曹丕的肩膀:“阿父要去会会袁绍那厮了,阿嘉和你阿母那边就交给你了。实在不行去你丁阿母那里转转也好,她当年也失过你大兄,两人多说道说道心结也就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