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但依旧是那副防备的姿势,并不打算妥协。
“还记得我是谁吗?我们不久前才见过的,”易安歌低声呢喃着。
“我才离开多久,你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像是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天边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易安歌近乎绝望。然而现实并不给他继续努力的机会,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投掷声,不远处一栋楼轰然倒塌。
巨大的震动激起漫天灰尘,瞬间白色烟尘充斥了所有空气。坍塌带来的震动波及到了周边的所有建筑,易安歌感到身下建筑猛地一颤,心道糟糕,但已经来不及了。小鹰隼忽然凄惨地尖叫一声,奋力挥动着残破的羽翼试图腾空起,在失败后开始疯狂地啄咬自己的羽毛,咬了一嘴的羽绒和鲜血,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坍塌的生意彻底刺激到了他,许是觉醒期身体异常的疼痛达到了顶峰,他开始摧残自己,试图以这种方式缓解痛楚。但易安歌知道这是徒劳无功,于是他越痛越无助,最终那双金色的眸子都染上了恐怖的血光。
易安歌无法忍受看着他这样折磨自己。小孩子的疯狂往往比大人的要令人难过上许多,因为他不懂克制,不懂忍耐,唯一知道的,就是要哭要闹。可小景嵘不哭也不闹,他撕咬着自己的身体,几乎要将所有的羽毛都硬生生拔下来。
“停!停下!”
易安歌冲他吼着,几次要阻止他的动作,却被他挥开,即便只有这么小,但小景嵘的身体已经长成了同龄人所没有的结实健壮,他的翅膀一挥,易安歌几乎无法招架。
坍塌声随着房体的震动不断响起,好似一出悲壮的鼓点。小家伙彻底陷入了慌乱,从口中呜咽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安和抗拒,脚下一乱,竟要直挺挺冲着楼外跳去。
六层楼高,他的翅膀还有伤,掉下去必死无疑。易安歌顾不了那么许多,一个飞身将他扑倒在地,然后立即翻身起来,将他整个用力抱在怀里。
“嘘……”他拼尽全力压制着怀中的力道,安抚着,“别怕,我在这儿呢。”
这话是一剂良药,小景嵘挣扎了两下,僵硬的身体逐渐瘫软下来。他的头靠在易安歌胸膛上,翅膀无力地垂下,开始发出悲泣的哭鸣。
易安歌摸了摸他的喙,苦笑道,“别哭啊。”
在漫天的尘沙和坍塌声中,易安歌抱着他,如同抱着一怀至高无上的宝物,用着力,几乎将他融进自己的血rou里。
震动范围不断扩大,易安歌看到,不停地有楼房倒塌。一栋一栋,有他熟悉的,不熟悉的,毫无印象的,每一栋楼,每一处花草,无不被摧残殆尽,震起漫天硝烟。
小鹰隼从他肩上抬起头来,看着这满目疮痍,哭声渐渐平息。
易安歌注意到了他的变化,那种超越他这个年龄的冷静,令易安歌遍体发寒。
然而更令他心惊的,是眼前的景象。
这就是你看到的景色吗?曾经的家园被莫名其妙地摧毁,至亲的父母不知身在何处,没有人给你提供庇护,唯一一个我,也只能给你一个不甚温暖的怀抱。
这就是你所经历过的灾难吗?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提起过呢?是忘了吗?
你能忘得了这种发自本能的绝望吗?
是不是正因为忘不了,所以才会变成未来那样,冷静而克制地忍耐一切痛苦,而从不向谁诉说。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即便心里有几百分的抗拒,易安歌不得不承认,方启贤是对的。
这个过去,他无法改变,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过去这个时间线早已经发生过的事。他来这里的意义,仅仅只是为了填补过去的空白。
心里的空虚和无力让易安歌觉得眼前发黑,但怀中的重量又在告诉他不可以倒下。他定了定神,按下腰间的通讯仪。
“……带我们走。”
身后的空间撕开一道裂缝,易安歌最后看了眼遍地的废墟,带着景嵘走入那道裂缝之中。
几秒后,他们出现在防空洞里。
这里依旧空荡荡的,但被唐小雪挂上了灯,光线发散在洞里,带来几分若有似无的暖意。
还是能听见楼房坍塌的巨响,易安歌坐下来,想捂住小景嵘的耳朵,却发现自己找不到鸟类的耳孔在哪里。好在他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趴在易安歌身上,蹭了他一身的泥泞和血浆。
易安歌不想动,他就这样抱着小家伙,坐在那儿发呆。唐小雪也没有说话,整个洞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没人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声巨响之后再没有其他动静,易安歌逐渐回神,发现唐小雪也在看自己,用口型问,“结束了?”
易安歌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但他明白,这大概确实是结束了。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就好像他发现小景嵘身上的羽毛逐渐褪去,露出人类孩童的模样,不禁欣喜,但一触摸到他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