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罔闻袖手旁观,只有自己干着急,却毫无办法。渐渐地,也懒得再过问了。
仨人的关系迅速从形影不离变作貌合神离。尤其是纪康,那晚之后,一直摆着个臭脸,好像谁欠他百八十吊钱。赵辉自然更不会有好脸色,没事儿连招呼都不打,正好捡个自在清净。只是每天清早下了楼,再见那个依旧挥汗奔跑的身影,会有一阵子恍惚,仿佛先前那段温暖舒心的时光,竟未曾出现过。
这几年温室效应越发明显,开春还未交夏,就已经大热,到了十一月底,老天才像刚想起来,突然降下第一场小雪。赵辉是半夜冻醒的,推开窗一看,地面屋顶都染了一层迷蒙蒙的白。绒毛般纤柔的雪粉漫天漫地寂静挥洒,偶然随风飘进来,落在脸上透体生凉。有床旧毯子放家里没带来,赵辉合上窗就去翻线衣,今晚不穿厚点是没法睡了。
“来我这儿吧。”还没拖出床下的木箱,那边纪康就欠起身,竟也醒着。
赵辉还以为听岔了,过了会儿才回:“不用。”倒头就盖上被子。
纪康顿了顿,起身抱上被子过来,往他身上一扔就掀开被角,赵辉一把拽回去,瞪眼道:“干啥?”
纪康把他整个人往里一推,抬腿就挤上来,卷了被子翻身向外:“睡觉。”
“说了不用,”赵辉猛推他背:“你回去!”
“那你被子给我,”纪康说:“我冷。”
赵辉怒道:“不行!”这人太**了,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纪康纹丝不动,被推烦了抓过他的手往胳膊下一夹,恶声甩了句:“那就睡觉!”
赵辉嘭一下撞到他背上,鼻子都撞酸了,往后猛夺自己的手,却被那小子攥得死紧。动作大了又怕吵醒其他同学,气得死瞪着眼前的后脑勺咬牙,巴不得当下凿出两个窟窿来。身子却一忽儿煨暖了,一边乱七八糟想着明天怎么跟他算账,一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太阳显然没有出来,一室清寂的空气包裹着细密的鼾声。赵辉醒的时候,纪康已经不见了,只剩身上两床被褥掖得四平八稳。他微蹙着眉欠起身,随即又躺下去。静谧中只觉有些东西像柔若无骨的水草,一丝一丝,一片一片,在黯淡的光线里不可收拾地滋长出来。
雪也一发不可收拾,从早到晚,连绵地下了下去,天气总算是入了冬。两人看似仍拧着劲儿,却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纪康接着两晚都过来睡,虽然照旧冷着个脸。赵辉没再赶人,却也没理他。气是早不气了,连赵喜那档子事都被抛到了脑后。只是在温暖的被褥与耳旁迅速平稳的呼吸声中,再难轻易睡去。
转眼就是周五,下午才刚上课,赵敏就急慌慌冲到教室门口,身后跟着脸色青灰的赵喜。赵辉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啥来啥,当即跟老师告了假出来。
“赵辉,”赵喜急得一头汗,走出几步忙不迭开口:“你爸认识镇领导吗?”
“咋了?”赵辉说:“这我不清楚,得回去问问。”
“我爸,”赵喜哇一下哭开了:“今儿一早被带到村委会了,现在说要往镇上送。”
“谁捅的?”虽然恨他活该,赵辉还是安慰道:“咱先回去看看,甭着急,就那几十棵,顶多罚点款,你家现在该拿得出吧。”
“不,不止……”赵喜嗫嚅道,嘴唇都打抖:“后来又多开了块地……”
“啥?!财迷心窍了你们?”赵辉大吃一惊,猛揪住他衣领:“到底有多少?”
“四,四五百棵……”赵喜哭丧着脸,又急又怕:“那地方根本没人去,谁知道会让赵德才跟上……”
“Cao!”别人还好,咋就碰上了赵德才。这人平时看着笑**,见谁都跟活菩萨似的,其实脑袋早削成了钢钉子,恨不得到处钻空子,不然村里那几块好地,能全进了他家口袋?如今得了这件立功讨赏的好事儿,他哪能轻易放过。赵喜家遭殃不说,赵伟都有可能受牵连,至少疏于管理这条,村长是搪塞不过去的。赵辉顿时心烦意乱,却又不好说什么。
“有人守着吗?那块地?”纪康也出来了,站在后面问。
“有,”赵敏说:“我看赵德才叫了两个人,是刀背岭那边吧?”
“是。”纪康瞥了赵辉一眼:“边走边说。”
“要不,”赵喜跟他几个出了校门口,抽抽搭搭说:“我去镇政府等我爸,见见他。反正都这样了,回去也白搭。”
“见一面顶个毬?”纪康一巴掌扇他后脑勺:“赶紧走,哭脸抹泪,啥德行!”
“我哪儿知道那狗日的,”赵喜捂着脑袋,越发嚎出来:“就家里来了几趟人,他就盯上了!”
“你现在冲他发火管用?”赵辉拉开赵喜,横了纪康一眼,说着就来气:“嫌他不够糟心?早又干啥去了?”
“你,”纪康两眼瞪着他,绞着眉忍了忍,又憋回去,哧一声:“懒得理你。”就扭头径自往前走。
第十一章
那不屑一顾的语气和眼神,气得赵辉浑身冒火,冲那背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