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声不响就过了,但若几个儿女赶巧记得,就总会给她小小地庆贺一下。
赵芬和赵芳已经借口浇地去陈家坳兑蜂蜜了,赵辉分摊的自然是打栗子。中秋过后,正是板栗成熟季节,虽说愿意去找的话,下面几层山上遍地都是,但用蜂蜜来烩,那喷香焦黄的栗rou,就是不可多得的美点了。他赶了个大早下山,不到十一点就打了满满一袋,个个溜肥壮硕,在布袋里稀里哗啦脆响。
本来晚点儿出门也行,但李氏今年恰巧四十五岁。这里有个习俗,就是讲究老人做寿,过五不过十,那些齐刷刷的平头数是提都不好提的。但四十五,却是该隆重Cao办的大寿诞了,可那自然是有钱人家的事儿。所以赵辉还想赶早去断魂岭路口的山塘看看,若能捞到点儿杂鱼,这会儿也正是一年中最肥壮的时候。
到了地儿已近下午两点,放下袋子赶忙快手快脚扎好钓竿。这处山塘早被凫水的孩子翻熟了,鱼儿特活,并不容易上钓。他没干等着,又掏出个网子绑到树棍上,想顺便捞些虾毛蟹仔。弄好了离开十来米正打算下网,却听见一阵呜哩哇啦的动静,回头看去,竟是赵敏带着她那个傻弟弟,正往这边走过来。
傻小子名叫赵全,脑子不好使,身架却长得挺快,傍着赵敏简直一个顶俩,一脸憨笑着摇摇晃晃。赵辉起先还没注意,近了才看见赵敏怀里还抱着另一个孩子,跟只猫似地,瘦不叽叽蜷成小团。
赵敏也看见了她,笑yinyin地摇手招呼。赵辉放下网子迎上去:“你咋来这儿了?”
“赵婶子不得空,喊我帮她带带孩子,”赵敏笑着说:“我想顺道给纪叔拔点儿草药,赵全又要跟来。”她说着上前拉住那傻儿:“离水远点,那可不是玩儿的,不能玩!知道不?”又回头问赵辉:“诶,你呢?来钓鱼?”
“嗯,我妈生日。”赵辉的视线落在那叫都叫不响的孩子身上,一头软毛萎黄稀疏,头皮都罩不严。肤色白得看不见一丝血气,下颌尖得能扎手,就剩下两只黑眼珠,瞅着他咕噜噜乱转。这异样的容貌,说不上难看,却极打眼,竟是谁都不像:“赵婶子,是纪康妈妈?”他状若无意地问:“这孩子,叫啥名字?”
“是啊,”赵敏坐下来,把孩子放到**上,伸手逗了逗孩他的鼻尖:“叫纪永诚。永诚,来喊哥哥,这个大哥哥,是你哥的好朋友,知道不?”
那孩子仿似能听得懂,转过头直看着赵辉,看了会儿竟咧开嘴笑:“嘚……”一个尖细单音就从苍白的小嘴中透出来。
“哈哈,”赵敏看着直乐,把纪永诚举起来晃晃,冲赵辉说:“你瞧,很聪明是不是?唉,”她随即敛眉:“那么好的孩子,可惜身子弱,一出世就担了病。”怕是想起自家那拖累人的弟弟,神色越发地黯淡下去:“不然,纪康也不用退学了……”
“那病,治起来得花不少钱吧?”赵辉看鱼钓没动静,坐下来也冲那孩子笑笑。纪永诚立刻呵呵地伸出手来,竟是要抱。赵辉心头一跳,本能地退开些,睨着他不由问:“医生是,怎么说的?”
“我也不大清楚,”赵敏抱稳那孩子,笑道:“哥哥是大男人,不会抱你的,永诚听话,别闹。”才又对赵辉说:“纪康这次拿了钱回来,才给他做了趟啥检查……说是,光手术费就得五六万……”又转头拍着纪永诚的背:“还要七岁前上市里大医院去做,不然……不知道啥时候……”见那孩子扭股糖似的在手里翻腾,无奈放到草地上,笑着责备:“啧,不乐意就自己玩儿,我还懒得抱你呢。”
“哦,是啊。”赵辉应道,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纪永诚却无知无觉,乐颠颠刚下了地就往他身上粘,触手凉滑的细腻肌理,竟像带着异样的电感。赵辉赶紧抓住那双羸弱细瘦的胳膊,拉开他些,一回头,却看见村口那边过来个人。远远地虽看不清模样,那步态身量却入眼分明,正是纪康。便站起身说:“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捞点虾。”
今儿真是巧到家了,没打算见的不但见着了,还连着那小子一块儿来。虽说没啥可避,但仨人对坐闲扯,终究尴尬。赵辉转身走向对岸,刚弯腰拾起网子,就听见赵敏一声惊叫,猛地回头,竟是那傻小子把纪永诚推进了山塘,自己也一个跟头紧接着翻了下去。
水面上只细细地吱了一声,那柔软的毛发便沉了下去,当即踪影全无地。瞬息之间,赵辉脑子都空了,只觉先前被自己推开的,手腕上那几下凉凉的触摸,顷刻就化作了烧红的煤核,穿皮过rou直直烙到心底去,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一头扎进了塘里。
才交十月,深山里的水已经透骨冰凉,铜墙铁壁般从四面八方推压过来。赵辉没命往纪永诚落水的方向游,幸好塘不大,片刻后就到了。那小人却遍寻不着,只有赵全肥胖的身子电击般挣扎翻滚,搅得水色越发浑浊。赵辉拽住他猛游了几下推上岸,又立刻回头,心急火燎地四处翻找,恨不能将满塘的淤泥立时掀开。
正焦急间,眼前忽然掠过片白影,赵辉惊喜交加,立刻潜过去,还没看清,手上就传来揪心剧痛,污浊的泥垢下面,竟是摊废弃的碎灯泡。本来水就浑,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