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发青:“珠穆朗玛峰?我不爱去。”踮着碎步就要往门外摸:“老婆,我上工地逛逛,我边走边喝我看景儿。”
“站住!逛啥逛?!”赵辉甩下抹布勃然断喝:“赶紧喝!喝完给我好洗碗!”nai/nai个熊,吃点儿药都投机使诈耍滑头,亏老子拿命陪他玩儿。
“可,可是。”纪康腿肚子发抖,拄着门框连透大气儿:“喝了这,我啥时候还能有甜汤喝?”
“乖,好好喝。甜汤啥的……”赵辉守着院门儿笑容可掬:“总有一天会有的。”
纪康赖不掉,捏着鼻子往下咽。一碗见底,当即扑向水池抠又漱。赵辉揪住他耳朵死拧麻花:“吐!敢给我吐,还含了一口当我不知道?!”
“没了!没了!”纪康眼泪汪汪,抱着脑袋活蹦乱跳,伸长指头赶紧信嘴胡掐:“咦!那啥,那不是进军,他不吃饭摊那儿干啥?”
赵辉一愣,打眼看去,进军果真歪在窑边墙根儿下。蔫头耷脑,也不晓得找个凉地方待。他犯了疑,歇手抬腿跨出门儿:“我瞧瞧去。”
“欸,我也一道儿。”纪康连忙追上他。喝药事小,老婆事大,看紧着点儿总没坏处。
却谁知那一指,竟然点中了卯。进军红着黑脸死样活气,明显在发烧。赵辉伸手要探,纪康立马抢先:“我来我来,哪儿不舒服?”见人说不到点子,回头叫上俩窑工忙往医院送。赵辉也跟了去,抽血探热顺溜儿做下来,原来是犯了肠胃炎,得亏没大事儿。想必最近油水多,进军体质弱,反倒吃不消。
“你说你,”纪康挤兑他:“养牲口都不能胡乱灌,整出毛病了吧?”
“少啰嗦。”满嘴胡唚,自个儿就活脱脱一头野牲口。赵辉嘀咕。吩咐那两人把进军送回去休息,剐他一记:“咱买点儿东西?完了去给二毛帮忙?”二毛闺女那天满月,纪康本来还要上窑,为这提前收的工。二毛两口子要省钱买新房,结婚没办酒席,后来又给他俩租砖窑。现下总算宽裕些,便两件并做一块儿办。
“啊?!”纪康马上反对:“不是有红包?买啥东西这大热天,还不如回家睡午觉。”
“得,你去。”赵辉根本不着急:“碗筷顺手刷干净。”
“……”纪康形容一整,拉起他就往超市跑:“走,中午人少不用挤。”
赵辉设计成功,佯装扭头撇嘴暗笑。要这小子做家务,那比扛牛过河都犯难。
一九九七年的九月三十日。正午热浪滔天。蒗坪镇中心那条沙石街,早换做了油光埕亮的柏油路。两人踏上百货商店**水泥阶梯,瞬间汇入熙来攘往的购物人chao。说中午人少,却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国庆前夕,企、事业单位都要买劳保派福利,吃毕午饭正好抓紧时间赶上街,下午还能提早下班。
赵辉一心想挑件中看又实用的物事,不然费了钱还占人地方。管不了嘈乱,只得静下心来东奔西顾。纪康却最烦无目标瞎逛,这会儿汗流浃背跟他混上三楼,早已经满脸煞气、激愤填胸。问他东西好不好,这也‘嗯’!那也‘哼’!除此再迸不出半个字儿。
赵辉听着来气,一肘子推他:“滚滚滚!楼下杵着去,我自个儿来挑!”
纪康巴不得听这句,顿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屁都不放立马蹿下了楼。赵辉揣着一肚子气,左躲右闪继续冲杀。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小时后在儿童用品部相中把小摇椅。细钢管裹着蓝花布,上搭小桌板,实惠又耐用。将来孩子大点儿,卸掉轮子还能写作业,乐呵呵掏了钱赶紧搬下楼。可出来大门四下一望,哪儿还有纪康的影子?
赵辉怒发冲冠,抬腿刚要走人,那小子却神出鬼没跑到了跟前:“热了吧?”接过椅子不由分说就把他往一边拽:“快来吃点儿凉的,降降火。”原来纪康在冷饮车边的凉棚下站着喝冰水,刚才挑眼没看见。
赵辉实在热坏了,要了冰棍张嘴就啃,连吃下两根儿才算把那暑气勉强压下去。说起来今儿他是头回尝冷饮,往年看着虽眼馋,却哪儿敢把闲钱乱散?品着甜丝丝、凉津津的冰片儿溜下肚,只觉润到了肠子里,睨向那人忽悠悠就笑出来两朵小红花。
“好吃不?”纪康也瞅着他傻乐,瞧他汗往耳垂上挂,两眼发直伸起手就要来擦。
“老实点儿!”赵辉吓一跳,赶忙拍掉那爪子,不过意又软声哄慰:“你吃过不?你也来一根儿?”
“不要。才灌完苦药接着喝凉水,现在又叫我吃冰棍!”纪康不上当,气哼哼闪一边:“我可不想当进军。”
“嘁,不吃拉倒!”赵辉噗一笑,自顾美滋滋吸啜,抬头猛然亮了眼:“哇!咱镇上竟有这狗?!”
“嗯?”纪康循声望去:“那是……斑点狗?”
“还能假?”蒗坪镇这泥窝窝里,居然也住进了富贵畜生。赵辉稀罕得不行,跨前两步就去逗狗。那狗也不认生,晃着一身花皮立马迎上来。
瞧那小子一脸喜模样,纪康虽没动,也不由微微挑起嘴角,孰料没笑成,就瞬间定了格。那狗大摇大摆拖着根儿黑皮绳,擦过赵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