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把月就能回来了,是吧?”
我看向皇侄,皇侄点了点头。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顺着宫墙间长长的甬道疾驰而去。午后天空铅云退散,跳出一轮金晃晃的太阳。逝波台下的清溪雪水融化,潺潺冲刷过磊磊白石。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冬天过去了。
和煦的初春天气里,朕发扬古人伤春咏春之传统,写了一些诗。并命人将这些诗编写成集,送去天下最大的书斋印制发行,重点拓展流州市场,以有希望提升个人文化修养的富商大贾们为主要目标客户,曲线救国地捞钱。
过了两个多月,卫裴从流州赶回来时手里也带了一本朕的诗集。
我说:“爱卿,你喜欢直接跟朕说啊,朕把原稿给你,还从流州买,那价钱比其他地方翻了几番呢!”
卫裴顶着一脸尘世风霜,说出话来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傻棒槌:“陛下,这是流州府尹送给臣的,不是臣买的。”
“咳,”我被酒水呛了一下,“……嗯,那就好,别花那冤枉钱。还有下卷呢,朕白送你。”
卫爱卿对朕的恩赐并未表现出太大兴趣,只是皱了一下眉头,道:“陛下,这是卧松书斋印制的书?陛下是要试探……”
从某方面来讲,卫爱卿和黑豆兄有点异曲同工。四肢和头脑,俩人各自有且仅有一样总在亢奋。
朕把从良王处知道的事情一股脑抖落给他听,丝毫不担心他的接受能力。但卫爱卿大概是真累了,听完后直愣愣盯住菜盘子里的一只烧鸡,不知是要吃,还是不吃。
朕夹给他一只鸡腿,他“咚”的一声一脑门嗑食案沿上——睡着了。
卫大人为国为民,如此奔波劳碌,那姓薛的还不让人消停,找见逝波台来,说请卫大人跟他去大理寺议事。
朕没让他进来。没过一会儿,宋琅也来了,说请卫大人去刑部议事。
薛赏和宋琅在外头廊下吵了起来。
“……明日便是刑期,薛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三司堂会时你自己批审的罪状,如何朝令夕改!”
“三司定的案不错,但此案不是单纯的刑案,牵涉军队裁编,你我都参涉将军府之事,难得不明白其中厉害?”
“正因牵涉裁军,才应杀一儆百,那陶三勇罪行昭昭,死不足惜……”
“死了一个陶三勇,还有无数个陶三勇,人心慌乱,裁军令如何推行!”
……
这陶三勇,是良州府军的一个偏将。这起案子,说起来朕和刑部尚书宋琅意见一致,只想一刀把三勇同志砍了。因为就是三勇同志让良王殿下此一去迟迟不归。
说好的个把月就回京呢?
作者有话要说:
隐形黄包车呼啸而过(不,讨打)
第39章 法理
那陶三勇同志,人如其名,有三倍于常人的勇气,逃跑的本事也是一流。
他六七年前跟良州府上一届领导班子混业绩,同晋王一党搅和进走私铁矿的买卖。这不前不久晋王死了,晋王手底下的扛把子们陆续受到朝廷制裁,死的死流的流。陶三勇同志眼见之下,日日胆战心惊,唯恐哪天就轮到自个儿头上。一听说朝廷要裁军,并且还要拿良州做试点,整个人顿时就懵了——裁谁留谁的依据是什么?除了个人意愿,这也得双向选择不是。留着吃皇粮为国家打仗的,那必然政治背景得清清白白,要通过政审。
陶三勇不清白。并且还被同事举报了。另一名希望继续留下来保家卫国的偏将为表忠心,将三勇同志的黑历史捅给了上司——亲京都派的现任良州军主将薛蒙。
不止一次顶撞过上司薛蒙的地头蛇陶三勇这下更懵了。他认为自己大难临头,左右也是一死,索性带着一帮同样“犯过事儿”的弟兄们,逃了。
然而三勇不知道的是,自己和一帮弟兄早已成为奔跑的大肥rou,被更多希望获得“表忠心”机会的同事盯得死死的。他们前脚还没逃出良州府都,后脚就被薛蒙带人追上了。
两帮人马在良州府都北郊茬了个硬仗。
良王殿下就是这个节骨眼上赶到大型械斗现场。
事件影响极其恶劣。周边百姓遭受了严重的Jing神和财产乃至生命损失,由于薛蒙当时人手没带够,部分逃兵冲破拦击流散四方,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成了威胁社会稳定的潜在不安因素。
良王殿下一边留在良州收拾烂摊子,一边将始作俑者三勇同志扭送京都。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一个月前对陶三勇进行三司会审,由于案情严重,依照律例直接判了他一个斩立决。
之所以拖了一个月还没斩,就是因为薛赏认为此事牵涉裁军令,且干系重大,判决书应交将军府、鸿都府再过一轮审议。宋琅认为即使再过八轮审议还是照样砍陶三勇脑袋。
所以二人迫不及待找到了逝波台来。
卫裴被吵得幽幽转醒。
朕的逝波台又成了小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