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没有在良州直接杀了陶三勇,而是将此人送来京都,想必也是和薛大人有同样的顾虑。陛下怎么看?”
我最怕这种情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让我拿主意,责任要我担。我不由有些暴躁:“拿骰子来!点大留他狗命,点小削脑袋,你俩下注吧!”
……宋琅和卫裴一脸“怒其不争”地看着我,薛赏却眼睛一亮,袖中摸出一套骰子,要笑不笑道:“好巧,来吧宋大人。”
我:“……”
“不许反悔!”宋琅突然一转眼珠子,立即掷地有声道,“我压大,你压小,一局定胜负!”
“宋大人好爽快,”薛赏大笑,“陛下作证,买定离手!”
陶三勇同志不知自己的命被当朝重臣拿去下注作赌,让当朝天子当斗蛐蛐看了。卫裴捂上眼,表示没法看这离奇一幕。
“开!”薛赏行云流水将骰碗朝食案上一拍,残羹冷饭们吓得一个激灵,“小!宋大人,你输了。”
“哼哼,”宋琅垂目瞥了一眼骰子点数,皮笑rou不笑道,“我是输了,但我压的是‘点大留他狗命’。陛下作证,臣把陶三勇狗命输没了。”
“!”薛赏脸色一变,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卫裴将“怒其不争”的表情转移到薛赏身上:“我……刚刚想提醒你,掷大。”
缺魂少魄的卫爱卿脑子都如此清楚,薛赏这是在哪儿灌的一缸迷汤?
按赌场规矩,陶三勇活不成了。
三位爱卿各怀心思离宫归府。我寻思着要写信问问皇侄到底啥意思,可是陶三勇明天就问斩,万一皇侄真是想留此人狗命,到时候也晚了。皇侄仍是不给我写信,只公事公办写了两道折子让扭送陶三勇的官员捎至京都——折子还是别人代笔的。
我有点气得慌。一晚上净梦见上辈子他唯一给我写过的一封信,信封上四个字:“十四亲启”。里头五个字:“天地君亲师”。
九个端秀其外、锐利其中的大字排铺我眼前。就像上辈子他人一样,说句话没个起承转折的连词,掐头去尾的,怎么理解全赌在对方是不是和自己“心有灵犀”上。
要不是经历生死,失而复得,我这个历史盖章认定的榆木脑袋,如何能勘破他字里行间那点欲藏还休的孤愤与委屈?
“十四,你就是我的天地君亲师,我愿意把一颗心挖给你看。”
我被他一句话吓得惊坐而起。天蒙蒙亮,炉烟丝丝袅袅。
对比之下,如今的良王还活世间,远是远了点,但好歹不是死别。顿时又觉得安心了。欲趁朝时未到再躺一躺,不料许长安突然唤门:“陛下?您醒了吗?薛大人求见,等了好一会儿了,奴才没敢扰陛下。”
“让他去前朝等着,一会不就上朝了吗?”我不住打哈欠。
许长安道:“奴才也是这么说,但薛大人托奴才讲一句话,薛大人说请陛下三思,此时处决陶三勇后患无穷。”
我耳根子软,不能见他,一见他,必然就被他说服了,出尔反尔,转脸怎么和宋琅说去?我头疼道:“朝上见。跟他说,实在不成,经将军府和鸿都府过审,还能再拖一拖。”
这么一折腾,也睡不下去了,我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往朝上一坐,踩点来的一拨人都以为是自己迟到,纷纷低头擦汗。
薛赏吃了朕的闭门羹,无奈之下估计向宋琅提了将陶三勇交给将军府和鸿都府过审的事儿,宋琅上来就奏道:“陛下,将军府主管裁军之事,无权过问刑罚。鸿都府掌重大专案,逢事出需由陛下亲自下令方能立案行审。按大兴律例,陶三勇案已交三司负责,三司既已定案,没有理由再交此二府过审。”
薛赏忽然冷笑一声,振袖上前:“宋大人口口声声大兴律例,臣记得大兴律例还有一条,‘身不正者,不能正法’,凡遇主审官有疑罪,其治下已定未定之案均需翻审。宋大人是否有异议?”
宋琅一皱眉:“臣行端坐直,问心无愧。莫不是薛大人自己有什么疑罪?”
“主审”之一的御史台众人一听,傻眼了,纷纷汗流成瀑,反思自己有没有什么把柄让人捉住。
卫裴大概和朕想的一样,以为薛赏要“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地曝出他那不胜枚举的“逛窑子”、“酷刑逼供”、乃至“刺杀皇帝”等罪名,疾步上前:“薛大人,三思。”
“陛下!”薛赏充耳不闻,双手递出一本折子,高声道,“臣要奏弹刑部尚书宋琅以权谋私,包庇六年前北市当街斗殴、杀死前礼部尚书郭龄之子的罪犯,以致此犯至今仍藏形遁迹天子眉睫之下、逍遥横行法理世情之外!此犯姓张名敖,是宋大人的亲外甥,不知宋大人是否有异议?”
宋琅脸刷的一下白了:“你!”
……事情脱离了控制。
当年我带皇侄出宫要去须弥寺拜师,路上遭遇刺杀,皇侄为我挡了一箭——后来种种迹象表明,皇侄是被刺客“误伤的友军”。那伙刺客根本就是薛赏倒腾出来的。
薛大人在策划整场行刺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