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忧一边抓着我的手壮胆儿,一边伸手扒拉黑豆兄腰间鸡零狗碎的刀剑佩件:“那你觉得我和我爷爷长得像吗?”
黑豆子下意识瞅了我一眼,挠头道:“像……像啊!瞧这鼻子眼、嘴巴眉毛,跟燕王殿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燕世子小时候更像!简直……”
“你还见过我爹?”郑无忧激动道。
黑豆兄不好意思道:“嗨,那都多少年前了,燕王殿下给小世子招募骑射师傅,末将有幸带小世子骑过几次马,后来小世子不爱这个,臣才去缇骑报名。”
“那你能也教我骑马吗?”
郑无忧这个小骗子,他明明前天还蹬着朕给他找的小马驹在逝波台后面玩击鞠。
黑豆兄热情地要带小骗子去马厩选马。不料一回身撞见萧关。
萧关身后跟着七八个将领,火急火燎不知要干嘛去,猛一瞥见我,整个人愣了一瞬,继而见礼道:“臣等参见陛下、殿下。陛下怎么来了?”
我摆摆手:“没啥事,朕就带孩子来转转,黑……哦,窦玄陪着跑会儿马就行,忙你们的去。”
萧关应是,悄悄瞪了黑豆一眼。黑豆委屈回瞪,自以为“偷偷地”拧巴起两条蚯蚓眉。
郑无忧犀利道:“萧关叔叔,你怎么了?马厩不在那边吗?”
萧关一个激灵,腰板一挺:“没……陛下,这地上雨水未干,不如改日再骑马,今日正好扩建的东营完工,陛下是否带殿下移驾一观?”
“哦?”我顿觉有异,“东营完工,也就是说苍州的Jing编军也要到了?怎么,钱不够用了?”
萧关立即将我往反方向请:“陛下圣明,陛下前往一看便知,营帐还短了三百顶……”
“啊!”郑无忧突然一嗓子嚎出来,“叔公看!”
我被他吼得一脚踩泥坑里,回头顺着小黑爪指向一瞧……
只见清一水儿的“天地玄黄”中有一人如冰雕玉琢,孤拔出尘地侧身负手立于几辆灰黢黢的辎重车旁。此人似乎听见了郑无忧那声喊,浑身rou眼可见地一僵,撇开面前几个说话的将领抬脚就要跑路。
就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这千钧一发之际,郑无忧再次绷直了他的小黑手:“良王叔!”
……
没有什么比一副“冰肌雪骨”更能刺激皇太侄孙那敏感而纤弱的神经。
良王殿下满脸“一言难尽”地站在我面前:“十四叔,我……”
“你什么?”我惊了,“你怎么在这儿?旁人知道吗?”
帐外萧关、黑豆、郑无忧仨人支棱着耳朵,不约而同地凑近了一小步。我朝三条黑影摔去个茶碗:“退下!滚远点!”
……
皇侄下颚一绷,眼皮一垂,束手道:“臣……正要赶往青州,途经此地,借……借宿一宿?”
我:“……你过来。”
他抬眼看我,微微抿唇,面露犹疑,话却编得滴水不漏:“其实……臣正打算奏禀陛下,苍州数名军案犯疑似流窜入中州,臣取道苍云二州官路,临时决定顺便至此一探,督促营中加强戒备……”
好风如水溜进帐内,不久前放出去的河灯竟然真逆流而上,又去而复返,千里迢迢地给捎回来这么一个人。我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长出了一口气:“唉,可想死我了。”
他沉默,半晌低低道:“我……原本只打算在平安营逗留一晚,不让你知道。”
我松开他:“你从苍云州道上‘顺便’拐进中州,来平安营就‘逗留’一晚,还‘不让我知道’,你图什么?你怎么就这么有本事呢?快说你是想我了,你要是想我了才‘无诏入京’,朕就不治你的罪。”
外头一队搬运兵器的士兵匆匆走过,斜阳将刀戟立影支楞八叉地投向帐壁。良王殿下又犯了害羞的毛病,不愿开口,只静静地盯着我看,直到把我盯得老脸绷不住要发红,他才眯了眯眼睛,老虎挑食般,凑近来试探性地舔了舔我的嘴唇。
我这“被挑拣的食儿”终于憋不住:“你再不说……唔……”
良王殿下以实际行动为自己争取了免罪的机会。
我推开他大喘气。
占尽先机、夺尽风头的良王殿下得便宜卖乖,虚伪地羞红着脸:“要耽误事了,谁让你来的?”
我恼羞成怒地踹他一脚:“你滚,朕走了。”
他一把拽住我,现学现用给了我一个熊抱:“让我过来的是你,让我滚的也是你……”
“……”我无话可说,捋了捋他的背顺毛。
他顿了顿,语无波澜:“让我不要动的是你,让我动的也是你,动不动都要治我的罪,君心这般难测。”
“!”我原地僵成了一条人棍。
而一本正经开完黄腔的良王殿下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开了个黄腔,不露端倪地在我腰间摸索了一圈,继续抱怨道:“我给你的东西呢?”
我三魂七魄还落在九天十地没捡回来:“东西……那刀啊?那不是凶器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