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就更为踏实。
门被推开,有人大步进来,鸨娘抬眼去看,手头一松,书高的铜板塔轰然而榻。
鸨娘一惊,修得极细的眉毛再次刀子一样竖起来,刚要发怒,却见一颗讨喜的脑袋探了进来,笑眯眯道,“春花姐姐,东方姑娘在哪儿?”
来找东方迪迪的人很多,进门就敢问东方迪迪在哪儿的实在是很少。
鸨娘瞧着那张脸,又转过去瞥自己修的圆圆的指甲,鼻子里哼道,“上次的账可还没给呢,迪迪不愿见你。”
宋雪桥拉进一个人,奇道,“可上次的账这位公子应该替我给了呀?难不成不够?”
鸨娘双眼一亮,恨不得立刻开出桃花来。
裴无念在这种地方永远没有宋雪桥如鱼得水,上次因为找人心切,故被盯着也无甚心思顾及,现下厅中只有他们三人,鸨娘的眼又如老鹰看小鸡,实在叫人不自在。
宋雪桥扫了扫裴无念,又扫了眼鸨娘满脸的桃花,晃着扇子道,“春花姐姐,我这师兄姿色不错吧。”
鸨娘笑眯眯点头,“不错,不错。”
裴无念皱眉看他。
宋雪桥面色不改继续道,“放到你们天仙楼身价比起迪迪如何?”
裴无念挑眉看他,还是没说一句话。
鸨娘的眼像长在裴无念身上一般,笑意更深,皱纹都快飞起,“这位公子此等姿色,比起迪迪那是只能高不能低啊!”
“那好。”宋雪桥突然敛了笑意,扇子横在裴无念脸上,“从现在起,看他一眼十两银子,不接受赊账。”
裴无念轻轻一笑。
鸨娘一怔,旋即从柜台后跳出,怒不可遏,直指着宋雪桥眉心,唾沫星子四溅,“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老娘赊了你多少回账了,还学着做生意了!你说你有没有良心。”
宋雪桥被戳的后退两步,连声讨饶,还不忘用扇子挡着裴无念,“不给钱也行!也行!把迪迪叫出来!我就让你看!”
半柱香后,他二人占着天字一号的一张桌子,腊梅香隐约,墙角熏炉烟暖,东方迪迪推门进来,不似平日薄纱红裙,一身颜色极为清雅,面上不带半点粉黛,走路却依旧风情万种,原本脸上带着笑意,见到屋内还有一人,先是一愣,后对着裴无念款款一弯身。
宋雪桥指指桌子,“不用对他这么客气,坐下说话。”
东方迪迪这才缓缓坐下,拢了拢耳侧垂下的长发,淡声道,“我这是赔礼,上次对这位公子多有得罪,还望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宋雪桥一怔,“你怎么得罪他了?”
裴无念笑道,“她没有得罪我,但得罪了月瑶。”
宋雪桥看着东方迪迪刚想问话。
东方迪迪已经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走的匆忙,我以为他们是对你不利的人,就嘲弄了那个小姑娘一番...”
“咳咳。”宋雪桥干咳两声打断,以示了然,“你还是说说玲珑山庄近况如何?”
裴无念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
东方迪迪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润了润嗓子道,“新进门生十八人,家室皆清白,半月前,有个洛阳商队前来谈生意,不到一日便走了,宋庄主平日不出玲珑山庄,近来去了惜雾山,似乎是给老宋庄主修了坟,此外,华山也派人来送过信,内容我不清楚,不过宋庄主收信三日后就出发离了玲珑山庄,旁的没有异常。”
宋雪桥静静听完,从袖中掏出张银票,“有劳了,继续盯着。”
东方迪迪没有去接,低声道,“不必,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你姐姐也已经给过了。”
“查十八人的背景,混上惜雾山,还弄清了信使是华山的,如果我把这样算成举手之劳,那我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宋雪桥把银票往她面前推了一推。
东方迪迪抬眼看他,笑道,“你是真的不喜欢欠债。”
“欠了债睡不安稳。”宋雪桥晃了晃扇子,起身笑道,裴无念自然而然跟上。
东方迪迪垂着头,少了鲜艳热烈,却依旧动人,她哑声道,“你又要走了?”
宋雪桥道,“大概过两三个月我再回来。”
身后叹道,“是我多心了。”
宋雪桥寥寥一笑,没回头,“身是烟雨江南客,命为阎罗判官笔。”
身后再无动静。
再出天仙楼,老街已经红光万丈,诗画蓑舟,也被染上一层浮华的红,宋雪桥走在前头,裴无念照例离他半身跟在身后。
“没想到东方姑娘也不简单。”裴无念淡淡道。
闻名遐迩的东方迪迪不过是一个风尘幌子,一个顺理成章监视玲珑山庄的理由。
“她挺简单的。”宋雪桥叹道,“应该是我不简单。”
“你这会儿倒老实。”
“我从武当回来,本以为没有人敢再拿我怎么样,不料才第一年,我就遇袭二十七次。”宋雪桥晃着扇子,坐到了河边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