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女方的姓氏。
严耀钦就成长在这样的家里。在他眼中,所谓家人,不过是另一种形势的合作伙伴罢了。
幼年时候的严耀钦活得艰难,与亲近的表哥出海兜风,差点葬身鱼腹,被叔叔的手下算计,几乎丧命暗巷。十几岁上收到好友赠送的机车,高高兴兴出门兜风,不想置物箱里被人私藏了违禁品,还好对方弄错了他的生日,因为未成年,最后只判了在男童院服刑。这就是天降大任的诅咒,逃出一个陷阱,又跌入另一个陷阱,危机四伏。那些青葱岁月,他都是在亡命拼杀中度过的。除掉一批又一批强有力的竞争者,哪怕是相伴长大的亲生手足。
最初他害怕被人看透,害怕被人利用,于是浇注出一个钢筋水泥的坚固堡垒,将七情六欲掩藏其中。藏得久了,深了,就真的没人能够看得见,碰得着了。
终于,他变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作为王者的严耀钦,身边聚集了大批的能臣、干将、死士,作为家主的严耀钦,手下统领着一班兄弟、子侄、同族,作为社会贤达的严耀钦,四周围绕着无数酒rou朋友、交易对象、鱼水之欢……可是剔除这重重身份,变回最简单最纯粹的“人”,严耀钦却是如此孤独。没有一个在Jing神上与他携手同游的人,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
直到有一天,卓扬来了。这个聪明而纤尘不染的少年默默地打开了铁网,敲碎了石门,割断了锁链,终于与那颗鲜嫩而柔软的“心”坦诚相见了。
他清楚严耀钦的一切,却偏偏不肯说出来,只带着狡黠的笑意,一点点按照这颗“心”的意志行事,似乎是一个孩子的调皮宣战:“看吧,严耀钦,在我面前,你变得赤|裸裸无从遮挡了!”
谁会喜欢赤|裸示人呢?所以严耀钦开始自欺欺人地抗拒着、厌恶着、逃避着。
可惜,他的“心”不肯遵从大脑的决定。那颗“心”受够了高高在上孤寂,厌恶了没有回声的呐喊,它需要卓扬。
不管严耀钦愿意不愿意承认,终究父子连心了。曾经分离十几年的血rou,重又悄无声息地长上了心头,贴得紧紧的。对方存在的时候,毫无知觉。一旦对方不在了,那块rou就被生生割个下去,真疼!
这种疼痛并非发生在某个瞬间,一闪即逝,而是在漫长的,日复一日的时光中,用生了锈的锯子一下下拉扯着敏锐的神经,疼得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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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的卓扬回来了!
失而复得,是比得到还要美妙上一万倍的事情。严耀钦好像一个幼儿园里的孩子般,捧着自己最梦寐以求的礼物,体味着最天真最原始的快乐。
喜悦之后,是更深一层的担忧。这少年对他来说太过珍贵,珍贵到没有一个足够好的容器,可以用来安放他的无价之宝。
死而复生非同小可,一定不能张扬。除了自己,他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凌彩衣。甚至于,他连这个跟在身边二十年的阿彩都不想去信任,只是为了卓扬的安全考虑,告诉她真相比瞒着她更为有利。至于张崇久,倒也值得信任的,只是那个大块头不像凌彩衣这般懂得随机应变,关键时刻难保会露出马脚。
待卓扬的状况一稳定下来,严耀钦就连夜带着凌彩衣将人送去了祭渔岛。留在那的手下除了可信之外,还要绝对干净,要同严家各方势力间没有任何牵连。
严予行和康玉珠两个情绪都还未平复,一定不能给他们知道真相。
对于大儿子,严耀钦始终相信他是本性纯良的。只不过,这个家族从来不乏权力倾轧,利益纠葛。纵然他并没打算伤害卓扬,纵然这一次他只是为了保护严予思才出面扰乱了爸爸的视线,却难保他手底下没有蠢蠢欲动的家伙。黄袍加身的典故,古来有之。
派人设计爸爸这件事,日后慢慢清算。目前先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将其打发去美国去与胡家谈判。这一行起码十天半月,足够自己展开动作了。
严予行的一班手下,凡是参与此次事件的,悉数从重惩处。就是要做出来给所有人看,大少爷是太子不假,效忠于大少爷也没错,但是始终要记得一条,在这个严氏家族里,掌控至高无上权利的,只能是他严耀钦一个人。为太子办事的前提,是不能违背这个当家人的意志,无论自愿还是听命于人,谁敢算计到严耀钦头上,一律罪无可恕。
至于小姨子康玉珠,真有些让人头疼了。她是康玉柔的妹妹,对自己儿子又有养育之恩,无论如何不能做得太过分。况且她为严氏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是将她留在身边,又难保会与卓家再起事端,到时候受苦的还是卓扬。女人这种生物,总是来得敏感又多疑。连自己都能察觉出的不妥,只怕用不了多久,也会给她看出苗头。为今之计,只有彻底将她调出视线,才能一劳永逸。
康玉珠和她姐姐不同。康玉柔是个骨子里头自卑又懦弱的女人,因为出身不好,年纪又大,故而面对严耀钦,是毫无底气可言的,甚至有种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心态。在她的思维里头,所谓爱,就是对你好,为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