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惊了!月黑,风高,孤男寡男,还有尺八异样的声音,他不得不多心,压低声音严肃地问尺八:“尺八!秦鉴在你那?”
尺八被他突然严肃的声音唬了一跳,愣了愣:“是啊。”
关卿握紧手机,厉声道:“你告诉秦鉴!你还未成年,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尺八似乎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呆在那头半天不知道怎么回话,还是秦鉴将电话拿了过去,淡淡道:“观主你想多了,我在给尺八辅导作业。”
关卿窒了窒,讪讪道:“那尺八怎么哭唧唧的……”
秦鉴哦了一声:“他这次摸底考试数学就考了四十四分,我刚刚说了他两句,话有点重……”
“秦鉴!”尺八恼羞成怒的声音传来。
关卿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对孩子的教育不能Cao之过急,尺八自尊心很强,你得慢慢教他。你告诉他,四十四分不丢人,我那时候数学还考过三十八呢。”
秦鉴不觉反问了一句:“你们那时候满分一百五吧?”
于是电话两头都沉默了,关卿清了清嗓子,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你把电话给尺八,我有事问他。”
“不用了,观主你是想问萧七的事吧,我也知道,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我就好了。”
话到嘴边,关卿突然又犹豫了。
秦鉴看穿了他的犹豫:“你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吗?如果害怕,我就挂了,尺八的数学试卷还没纠错完。”
“……”关卿黑着脸看了眼时间,马上道,“说说说,你说。”
秦鉴略一沉yin:“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关于萧七最清楚的应该是纳音观主,毕竟当时是他救了萧七。我们只知道纳音将萧七救回观里的时候,萧七已经断气了,Yin差的勾魂索都缠上了他的脖子。当时纳音将第四道的官符及时给了萧七,让他成了定坤观的道主。定坤观和Yin间有个不成文的协定,定坤观每年帮Yin间缉拿十恶不赦的厉鬼亡魂,作为报酬,观中的道主可以多一条‘命’,这一条命不是长生不死,只是在我们遇到生命危险之际可以让Yin司放我们一马。萧七由此便‘活’了下来,可是当时他的确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纳音用了某种办法使他能和常人无异,行走在阳间。”
他顿了一顿道:“这个法子连尺八都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比南家的走尸高明了不止一截半截。可是纳音现在死了,萧七的衰弱是注定的了。这一次佛灰对他造成的伤害是肯定存在的,但是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关卿你知道的,死人是不会再死第二次的,只不过会让他剩下的时间变得更少而已。”
关卿好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他还有多久?”
秦鉴和尺八交换了一个眼神,肯定道:“长则一年,短则数月。”
……
秦鉴挂了电话,尺八坐在书桌前面色冷淡地看着他:“你说得太多了。”
“哦,是吗?”秦鉴不以为然地拉过遍布红叉的试卷,“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让关卿做这个观主,但是他现在既然是观主了,身为道主我就有义务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尺八讥诮道:“你不是一直很抵触做这个道主,从没把定坤观当回事吗?”
秦鉴语气淡淡:“谁告诉你,我没把定坤观当回事的?没当回事,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假不休,跑来给你补习数学?”
尺八被噎得说不出话,看了一眼一片江山万里红的试卷,双耳红得像烧起来一样,狠狠地将书翻得哗啦啦响:“我让你来了吗?!”
“你马上要高考了,虽然你语文和英语很好,但是数学这个分想上个985很难。”秦鉴实事求是道,他的语气一直不愠不火,却偏偏气得尺八咬牙切齿,秦鉴微微一挑眉,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你家先生的心愿不就是让你考个好大学吗?怎么,你想让他的在天之灵看见你这个四十四分的试卷,不得安息?”
尺八隐忍再三,忍气吞声地拿起笔:“你继续说。”
秦鉴提笔勾出一个题,笔尖稍稍顿了顿:“尺八,你知道纳音的遗体在哪里是吗?”
尺八倏地抬起锐利的双眼。
……
等关卿挂了电话,他对着手机很久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凝固成了一尊塑像。
小纸片担忧地勾勾他的手指:“粑粑,你是在伤心吗?”
关卿仰头迅速擦了一下眼角,笑着挠挠它的脑袋:“没有哦,世间万物都会生老病死,粑粑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小纸片听得似懂非懂,它理解不了关卿的话,却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温顺地趴在他手背上:“粑粑要是不开心,另外一个粑粑也会不开心的哦。”
“我知道啦,”关卿收敛了脸上最后一丝难过,从萧七的外套里摸出一根钢笔,兴致勃勃道,“儿子,你看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有脸,粑粑给你画个脸吧!”
“……”小纸片战战兢兢,又不想让关卿的情绪更低落,只好视死如归地躺平在关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