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丢开,杨衍书不乐,对母亲道:“娘,你们这是干嘛?我回来都还没沐浴更衣……”
雪凰热泪盈眶地发表意见:“哥哥就算灰头土脸也一样好看。”
杨衍书看她一眼,微笑:“那是因为你每天照镜子看到的是自己的脸。”
雪凰一愣,泪奔跑走。
杨衍钧看了看雪凰,对杨衍书道:“哥,你怎么就这么说出了真相呢?”
两兄弟被母亲一人敲了一下脑袋:“有你们这样做哥哥的么?”然后便忙去追着安慰自己的宝贝女儿了,杨衍书看着发笑,都说他得宠爱,其实老幺一样受宠。
待母亲走远了,杨衍书打算去沐浴更衣,他府中有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水,进到浴池处,他用脚尖踢了踢还跟在旁边杨衍钧:“你怎么还不走,我要洗澡换衣裳了。”
反正是亲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杨衍书也不避嫌,开始解开衣衫。
杨衍钧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手,笑了。
“做什么?”
“哥哥回来得奇怪,我不放心。”
杨衍书失笑,弟弟何时变得如此敏锐他竟然都不知道,这可难办了。他想了想,笑道:“衍钧啊……”
“哥哥的手也冷得奇怪,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哥哥失了好多血,一张脸青白,我看了觉得奇怪,母亲也觉得奇怪,特意叫我多问一句,哥哥的心肠跟我们不一样,这次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了。”
杨衍钧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脸色未有改变,倒是杨衍书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沉yin半晌,将衣衫丢开,自己浸进暖热的池水里:自己母亲何等聪慧,他料定根本瞒不过,只有一件事——他问:“雪凰知道么?”
杨衍钧道:“如果她知道,那个人有几条命可以死呢?”
杨衍书道:“别让她知道。”
杨衍钧眼珠子一转,问:“如果她知道了,把李焱杀了怎么办?”
杨衍书道:“那我就杀了她。”
杨衍钧道:“凡人还可以轮回,你做什么这么较真?”
“她也可以轮回,你较什么真?”杨衍书不耐:“滚出去,不要打扰我,我已经很累了。”对着李焱好脾气,对着自己弟弟就没那么多讲究,不高兴了,一脚踹出去,现在泡在热水里,不方便,只翻了个白眼示意杨衍钧你可以滚了。
杨衍钧看他一眼,站起身走开。
杨衍书泡在热水里,其实他现在也觉得身体很虚弱,看那些传奇故事,游子归家都是无限温情,只有他回来还要想得更多。
累死了,杨衍书干脆屏住了呼吸,将自己沉入水中,干脆什么都别想最好。
入夜。
梧桐城内树木繁茂,杨衍书府中也不例外,他最爱享乐,所有事都要占顶尖的一份,这座宅子也是全城最好的,是他母亲当年的别苑,后来就给了他。
宅子是好的,伺候的人也是最懂规矩的,一到烛火熄灭,宅子里便静了,鸦雀无声。
一条黑影从墙头翻过来,轻轻巧巧地跃上了回廊,那黑影走了几步,进了杨衍书的书房,点亮了火折子照着案几上一块砚台,用另一只手扭开砚台盖,只听细微地吱嘎一声,案几下便现出一个洞,来人屏息凝神地踩着台阶往下,地下是一片灯火通明,布置得跟上头截然不同。
雪凰摘下脸上的薄纱,她哥这地下室内金光灿灿的,要多俗有多俗,藏的都是宝贝,她看都不看,只望向旁边一张长几,上头放着一个白色的玉盆,里面都是血水,似乎有个透明的罩子罩住。
在血水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雪凰噙着嘴角冷笑了一声,伸出手去,刚一碰到那盆子,便被一股强大力道给弹开,摔到了墙壁上,五脏六腑都似被撞得移位了一样,她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告诉你别来这里……”
杨衍书的声音响起来,雪凰抬起头,见杨衍书顺着她来的台阶走下来,满脸不耐的神色。
雪凰扶着墙,晃悠悠地站起来,抹掉唇边的血,道:“哥哥。”
“你真的还当我是哥哥?”杨衍书走到长几前,展臂一挥,那玉盆上笼罩的光芒便消散开,他兀自挽起了袖,用一把银色的小刀划开手臂,血流进盆内,两个人都的鼻端都飘散着血腥味。
雪凰几欲作呕,好不容易才强忍住;她见杨衍书转过脸来,手上的伤口恢复如初,脸色被烛火一照,倒看不出有多苍白,只是一眼便知他如今虚弱了许多。
“你着魔了么?”她忍不住问。
怎么会想起来做这样的事,跟一个凡人……相爱,还有孩子……这样疯魔,究竟为何?
她小时候,听着众人说杨衍书,说她这个哥哥,从来胆大又爱好奇,只有他不想做的,绝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就算是有人说,有种毒很有趣,他要是一时兴起了也要亲自去尝。
疯子。
可自己那么喜欢他……竟显得比他还疯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