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靛走了过来,二人照面,杨靛给他请安:“六王爷。”
他道:“杨尚书,父皇困乏了,你现在去做什么?”
杨靛刚要答话,突然听得有太监来传,道:“杨尚书,万岁爷方才还问您呢,请您快些进去吧。”
杨靛便道:“正是如此,六爷,请恕臣先走一步。”说完了便躬身退开。
李焱听了,脸上不便露出什么表情,只能抬脚走人,先去他母后的寝宫问安,皇后问:“你瞧你父皇如何?”
李焱回答:“我看父皇气色好些了。”
皇后便沉yin不语,好半晌道:“那你去歇着吧。”
李焱要走,皇后又唤他回来,遣开了众人,招李焱到她身边坐下,携着他的手,嘱咐道:“这些时候那些风言风语最多,你可听见什么了?”
“并没有什么。”
皇后望着自己的儿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令他去了。
李焱回到宫里,只觉得脚也软,头也晕,喝了药,喝了几口红枣粳米粥便躺下了,外面又有人说来请安,他不胜其烦,吩咐小梁子道:“就说我已经睡下,让那些人回去。”
小梁子得了令,便吩咐下去,其实他看主子最近也实在累得很,脸上都是倦色;这些人素日都不曾来应酬的,如今却一个接着一个,巴不得有机会可以关切奉承,依主子素日的性子,还不知道该是何等的心烦。
李焱卧在床上,心中无限挣扎,他想念杨衍书。
杨衍书不在,总觉得一切都无聊没意思。
怡红别苑歇业不接客,是第三天。
因为杨衍书走了,小白最近心情很烦躁,听不得莺歌燕舞,也厌烦了灯红酒绿;再者杨衍书走之前说了一句,这怡红别苑你要喜欢,可以继续留着,我不要了。
他倒是轻松自得,寻了一个凡人要去过他的逍遥日子了;小白细想来觉得还要这里做什么?别人都不要了给他,他也懒得捡,何况要是杨衍书一走,没了良辰在此处,还不知道由谁来费心打理,于是干脆放下话去,各人点算自己的私房钱,要走便走吧。
其实怡红别苑原是杨衍书一时兴起的玩意,来这里的人,穷得都只剩下自己,所以奋力敛财,杨衍书也厚道,他原是喜欢美人的,也不忍美人落难了还要去刻薄,钱财于他本是身外物,除了酒水钱外,他一分不取,来去自由,所以众人都是大大方方攒自己的私房钱,为将来筹谋。
如今小白放下话来说老板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处,各自还须去寻各自门之时,不少人红了眼眶;小白见大家悲伤,自己反而笑了,他道:“有什么好伤心的呢,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说着自己饮了一杯。
小青瞧着大家各走各路,忍不住拉了小白的袖子,道:“小白,你可要走到哪里去呢?”
“我?”小白想了想:“我要先等杨衍书回来。”
“那我呢?”
“你?”小白望见不远处的假和尚,笑了:“把你送给他好不好?”
小青看了看法海又看了看小白,不说话了。
入夜时分,晚风吹得好,小白独自一人坐在船头上吹风,不消片刻,看见许仙回来了,他是送他姐姐回去的。
他见小白坐在船头,头发也没系好,外袍穿得松松垮垮,便走了过去,站到小白身边。
“你姐姐走了?”小白问。
“走了。”
“你不走?”
“我走到哪里去呢?”许仙反问他。
小白道:“哪里去都好,只是不要在我身边,我看了你就觉得烦厌。”
许仙笑了:“你还欠了我好几个月的工钱,每个月一吊钱……”他顿了顿,望住小白秋水一样的双眼,道:“你说过的。”
小白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会捡了他回来呢?他这坏癖好,捡来捡去,未得到好东西,却个个都是他的麻烦。
小青是这样,许仙也是这样。
他道:“要工钱去找杨衍书,他是大老板,我不过穷酸小子一个,我一文钱都没有。”
许仙听见他这般说话,不禁又笑了起来。他是知道小白的,金的银的玉的,他什么都喜欢,只要值钱,全船的人加起来,未必有他一个人的钱多。
他问小白:“他们都走了,你去哪呢?”
“不知道。”
许仙想了想,道:“杭城山明水秀,人也和善,也热闹繁盛,比京城更是一种滋味,是个好地方。”
小白不说话。
许仙又道:“真的。”
小白为他那恳切的语气掩住唇发笑,笑完了,他问许仙:“你不记得了?我们第一次也是在那见到的,杭城的好处,我原知道的不比你少。”
听他这样说,许仙的脸一下就红了。
是的,那时候要不是小白,他说不准早在西湖的水里淹死;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戚戚焉。
湖面的风吹过来,荷花已经开过了,荷叶还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