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中,快闲出鸟来了。
偏他自己不好过,还不让人家好过,今日可着柳子颜戏弄,明日扯着杜夜然胡侃,整个王府的人如今一见他便要躲,这光景也实在难得。
如此疯疯闹闹了十多天,终于是入了腊月里。
北边的天气是愈发严寒,倚风轩中的腊梅也陆陆续续地开了,嫩黄小巧的一朵朵,隐在白雪中教人看不清,倒是一阵阵的幽香沁人心脾。
这腊梅种了许多年了,开得繁茂或稀零,杜夜然从不曾注意过,今年却好生呵护了一回,自然是因为柳子颜喜欢。
不过说起来,王府的园丁却是有经验的,种这花时便选了背风的围墙下,说是腊梅吹不得烈风,不然花瓣易被吹焦枯萎。
如今到腊月里,这腊梅开得愈发锦簇,一颗颗小花苞争相吐蕊,不张扬,是恰到好处的舒心。
像那人一般。
想到此处,杜夜然缓了神色,抬头望过去,那人正领着小秋阿夏两个小丫头折梅,姣好的面容上是比花更灿烂的笑,掩在落满雪的花枝间,晃了人眼。
杜夜然恍惚想到他初来王府时,虽也温和,却极少有这般粲然开怀的模样,即使是笑或是羞,也是垂着头,畏畏缩缩地带着小心,总是防着什么一般,不经意间便惹人心疼。
再回神,那边似乎已经完事了,两个丫头手中都抱着梅枝,柳子颜则捧着两个小瓦罐,护得严严实实,献宝般呈到他面前,故作神秘道:“你猜这里面装的什么?”
杜夜然很上道地“好奇”道:“什么?”
不出他所料,柳子颜脸上漾起笑来:“落在腊梅上的雪。”
“哦?”替他拨开颊边的乱发,杜夜然又慢吞吞问,“做什么用的?”
柳子颜笑得更愉悦了,“当然是泡茶啦。”
这下杜夜然眼中的笑意也藏不住了,故意问道:“是要泡给谁的?”
柳子颜顿了顿,脸上飘起两片绯色来,低声骂道:“明知故问。”说完便想从杜夜然身边绕过。
偏杜夜然这次不饶他了,看他往哪边走便也朝哪边堵,高大的身躯铜墙铁壁般拦在他面前,不怀好意道:“快说是给谁泡的,不说便不让你走了。”
柳子颜被他问得耳朵都红了,又闹不过他,只得小声哼哼道:“你。”
杜夜然还不满意,捧起他红透的脸来,道:“看着我说。”
柳子颜眨眨眼,望着杜夜然那张眉目如画的脸,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轻声道:“给你泡的。”
听到满意的回答,杜夜然含着笑意低下头,在柳子颜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答的不错,本王赏你的。”
柳子颜:“……”
懒得理他,柳子颜抱着瓦罐进屋去了。
嘱咐了青绽将雪水拿去煮上,柳子颜又找了两个印墨梅纹的白玉瓷瓶,让两个小丫头挑了开得好的腊梅枝插上,分别摆在内厅和书房,熏染得满室幽香。
杜夜然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他忙前忙后的,有趣得紧。
……
眼见着再过一个月便是新年,朝中各部都忙了起来,杜夜然这边却是难得的清闲。
他前段日子四处转得跟陀螺一般,好不容易等到如今,四王案后空缺下来的官职终于有了接手的人选,他乐得能在府中陪着柳子颜。
不过眼下,有一事必须先处理了……
思量了半日,杜夜然看了看那边认真泡茶的柳子颜,出了屋。
廊下,凌云垂着头听完杜夜然吩咐,握了握拳,道:“王爷这么做,是为了柳公子吧。”
杜夜然微微侧身,瞅了他一眼:“你去做便是,问这个做什么。”
凌云顿了顿,扯了扯嘴角道:“柳公子若知道了,必然是感动的。”
“我不需要他的感动。”杜夜然正了面色,定定看向凌云,“这件事,不必让他知晓。”
凌云敛了目光,道:“是,属下明白。”
不需要他的感动,只需要他的心便够了,是吧?原来,已经能为他做到这地步了吗……
真可笑。
柳子颜泡好茶,唤道:“杜夜然?”没人应,抬头一看,人不见了,又提高音量唤了一声。
这下外面的两人都听见了,凌云一抬眼便见到杜夜然急忙回头的样子,眼里的柔软满得快溢出来,匆匆对他挥了挥手,便转身进了屋内。
他听见里面那人的声音透着欢喜,“你去哪了,茶泡好了。”
杜夜然轻声笑着,宠溺道:“怕你饿,出去问了下午膳好了没。”
凌云缓缓转身离去,直到里面的声音再传不进耳中。
...
第二天,杜夜然早早便醒了,一低头便瞧见怀中的人安然睡着,不由好笑。
——每日夜里入睡时,这人总防他跟防贼一般,直直躺在床的另外半边,中间几乎能塞上两个人。
偏他身子虚寒又怕冷,每回睡到沉酣时,总不自觉地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