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戏袍,头顶缨绒珠冠,一手拿着拂尘,再把双腿一矮,活脱脱就是个高力士了。
因为这场戏是张享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个人秀,栾导也很重视,等他上完妆又拉着他说了半天。
指望他唱腔跟专业的京剧演员差不离是不可能的,他只要能把样子做到位便足矣,其余可以后期配音。
此前知道有这场戏,张享就狠下了一番功夫,除了每天背台词练演技,就是在跟老师学丑角的身段,矮子步亮相云手小开门像模像样。
学得多了,张享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正式开拍,饰演杨贵妃的专业演员先唱海岛冰轮初转腾一段,录制完后,再就是杨妃摘高力士的头冠戏耍那段。
按剧本安排,刁金阳扮的高力士帽子被杨妃拿走戴在头顶,而后再抛还他,不料杨妃手一脱,把帽子丢到了任五爷脚下,任五震怒,刁金阳跪行到他脚下,以嘴咬起帽子才救回场。
张享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把刁金阳的奴颜婢膝表现出来,只是用嘴咬似乎还不够,可心里一直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顺顺当当演到杨妃扔帽子那儿,任五双眉一竖,面现愠色,登时整个堂会上的人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唯有刁金阳,他善于投机,早就想在任五面前露露脸苦无机会,眼珠一转,便直接扑到地上,细碎小步膝行过去,恭敬地把帽子从任五脚下拾起来,而没有用嘴咬。
任五一顿,眼角看栾导没有喊停,便继续。
他也是老戏骨一名,对电影中各种临场发挥见怪不怪,眯眼怒道:“爷过个寿,是存心给爷找不痛快?”
刁金阳双手将帽子扶到头顶,忽然捏起嗓子,学起那花旦唱:“玉冠亦遂五爷心,顺得五爷意,便是那冠上加冠,官上加官啊。”
这一段原是化用杨妃调侃高力士的一句,刁金阳此时学起女声,把那种婉媚学了个五分,又加上几分刻意的扮丑戏谑,把任五逗得一愣,继而拍膝大笑,连叫:“哎呦,你啊你!”
刁金阳娇羞地拿袖子一遮脸,蹩脚地学了个贵妃卧云,连滚带爬地回了戏台。
栾导高兴地喊了声:“过!”
台上台下的笑声越发大声起来,栾导冲过去使劲拍张享的肩膀:“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下了戏,他脸上刻意的笑容也淡了,平静地说:“最近一直在听这折戏,还跟老师学了学,没想到派上用场。”
“很好!”栾导哈哈大笑,这场戏另外补了几个切镜,就这样过了。
张享回到化妆室,把戏服小心翼翼地脱下来,脱了靴子,撩起裤腿看自己的膝盖。
虽然意外的一遍过的,但他之前为了那个跪下去的镜头私下里练过好多遍,膝盖磕在硬邦邦的地板上那滋味想想就知道。
为追求效果,他没有带护膝,今天结结实实砸这一下,地面还不平整,本就青紫的膝盖已经被硌出了血痕。
“用得着这么拼?”
张享一惊,抬头看到晏怀章皱着眉倚在门口看自己。
“要不要去医院?”他走过来,俯身看张享的腿。
“不用。”放下裤管,张享拿了卸妆油开始擦脸上的油彩。
晏怀章便一直站在他身后看他。
“有没有跟你讲过,你长得很好看。”
晏怀章突然说。
张享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把鼻梁上的白色擦干净。
露出干净的脸,头上还绑着黑色抹额,硕大的化妆镜照出了前后两个人的影子。
这个人不仅脑子有问题,审美也有问题,张享这样想。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晏怀章比张享长得好看得多,他还偏偏反过来说,到底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又不靠脸吃饭,脸好看不好看都是爹妈给的,还能学某些明星一样去换一张脸不成?
“今天演得不错。”晏怀章由衷地夸赞,“栾导很少这样在片场夸人的。”
“多谢。”张享站起来,到洗手间洗脸,不想晏怀章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去。
在这种场合和他独处,张享有点别扭,洗脸的速度加快了几分,草草洗掉残余的油彩,他抹掉水珠睁开眼,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中握着一块蓝白方格的手帕,递在他面前。
张享扭过头,撩起衬衣下摆擦了把脸。
“你就这样讨厌我吗?”晏怀章大声喊了一句。
张享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快步离开卫生间。
晏怀章缓缓攥紧手帕,眼眸中的不悦被压了下去。
即便早已预料到会受挫,可张享这样淡漠的拒绝还是让晏怀章有点接受不了。
他年少时尝尽了别人的白眼,成名后又如众星捧月,已经很少有人敢给他甩脸色。
要不是……
他有点沮丧地揉揉眼角,算了,反正是自找的,还没有到丧气的时候,他做出自怨自艾的模样没有用。
第二天,张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