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自有他的道理,而父亲的道理总是没错的,在徐康策心目中,父亲可是他最为崇拜的人,既然父亲都答应了这件事,必然就没有大问题了。
徐康策翻了个身,决定不去再探究父亲的想法,他转而去想贺家的事。贺家竟然允了将儿子嫁与他,这本就有些蹊跷,更何况嫁的还是嫡长孙,这就更加蹊跷了,这个贺林平如此恣意妄为,而贺家竟然还帮着他乱来,实在是让人不知该如何评论了。
真看不出来,这个贺林平还是个如此任性之人!徐康策嘴里小声嘀咕着,嘴角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贺林平,这个名字又蹦进了徐康策的思绪,他拥紧了被子,盯着从窗缝中漏进来的一两束月光,细细地回想贺林平的容貌。
前几年一回京城,徐康策就开始暗暗打探贺林平此人,为得不过是幼时的一面之缘,好奇那个送给自己梅花枝的孩子如今是何模样。当他远远见到那人时,心中只有一句,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出落得就像寒川寺里的兰花一样,那气质,站在人群中,旁人全都失了颜色。
可怜徐康策一直有心结交他,却摸不着门路。据徐康策得到的消息,贺林平也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友人,除却翰林院的事务,也不常出门听曲游湖,最喜的恐怕仅是去云来楼喝茶,日常生活很是寡淡。
其实说到底,很多场合他们都有碰面的机会,只是徐康策不敢冒冒失失的就上前搭话,仅仅一直在暗地里悄悄看着,常常就是越看心中越是欢喜。
这样好的人物,为什么想要嫁给自己,徐康策想着这个,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得安稳,隐隐传来几声更鼓声,催促着他赶紧入梦。
在这个夜晚转辗反侧的人并不独有徐康策一个,贺府里的贺林平也没有熟睡。
贺林平双手枕在脑后,睁大着眼盯着月牙色的纱帐,脑海里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一切。
因着北静王的事被嘉王爷抓住把柄,不得不依附于嘉王爷是爷爷早就告诉过他的事,嘉王爷索要质子,也是贺家早就允了的条件,如何让皇帝以为两家心生嫌隙,也是早就议定了的,如今一切都在按爷爷的布局有条不紊,除了那个质子的人选由二弟贺树仁变成了自己。
今早接到爷爷八百里加急的来信,贺林平看出了爷爷对父亲止不住的怒气,并表示会上书皇上尽快上京。
午后父亲从宫中回来,找他长谈了一次,父亲的语气仍是往日一般平淡,言辞小心的规劝他为了家族不计小节。待父亲讲完,贺林平只说了一句,全凭父亲的意思。他知道的,所有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无法改变,他注定要成为贺家此局中的弃子,否则爷爷也不会在来信中生气至极。
坊间皆传贺江谦对发妻用情至深,至今不再续弦,而发妻的独子,也就是贺林平,更是其掌上明珠。这传闻到了贺林平耳中,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贺林平是随着爷爷长到该读书的年纪才被送到父亲身边,父亲对他,一直都是礼貌而又疏远,没有苛待,却也没有像对待其他孩子一样亲热。 连带的,父亲的姬妾,府里的仆从,他的弟妹,也无人对他亲热。
他幼时曾想努力讨得父亲欢心,他认真温习了功课去向父亲展示,父亲却连他功课学到何处都不记得。他自暴自弃在学堂撒野,父亲并没有像呵斥二弟那般对他,只对教书先生说让他好好管教。一次又一次,他也终是明白父亲并不会在自己的事上分心半点。
经历种种让他一度怀疑是否是因为自己的出生带来了母亲的死亡,因而父亲对他有所怀恨。年岁渐长后,他便不再想这些,也不再奢求所谓父亲的温情。
父亲对贺林平坦诚是他在同嘉王爷议事时将质子由二弟换成了他,贺林平也没有多问缘由,只是点点头,思索起下一步应当如何。
宁安郡王徐康策是个怎样的人,贺林平知之甚少。而暗羽卫能为他探的消息也不太多,他只知道宁安郡王幼时在宫中遭逢变故,后随父亲游历南北,近几年才返回京城,在京城中也不问朝事,只是与豪侠交游,徘徊市井之中,关于徐康策的传闻颇多,却也难辨真假。
贺林平坐起身来,一个呼哨,唤出藏在暗处的暗羽卫。
“我要同宁安郡王见一面,去探探他这两天行踪。”贺林平低声吩咐了。
“主子终于打算去见那人一次了?”暗羽卫问。
“小夜,你知不知道你们六个就数你最为话多?”贺林平不答反问。
“额,就算是我话多吧。”暗羽卫的表情掩在面具下,看不清他的神态,但声音听起来却是有些跳跃的,“主子若是见了他的面,就得装作喜欢他,主子知道怎么装作喜欢一个男人么?”
“小夜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大夜一直在东山跟着爷爷。”贺林平冷冷的甩下这句话,那个被称为小夜的暗羽卫果然没了声音,自行掩了身影。
前几日,嘉王爷传来消息,要贺家对宁安郡王瞒住所有消息,而可能与宁安郡王有密切接触的贺林平,自然是被狠狠敲打了,不仅要瞒住计划,还得哄着安宁郡王以为这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