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镌刻上自己的影子。
迷惘、彷徨,也试过故作冷漠,刻意疏远,试图斩断这不该有的妄念,结果反而步步深陷,无法自拔。
放不下幕遮,那是他心底系了多年的相思扣,却更不舍得未名离他而去。他唾弃着自己的优柔寡断,可又自私地不想失去任何一人。
「未名……」他小心斟酌着字眼,话音难得地有一丝颤栗。「你讨厌我碰你,我都懂。我真的只是想同幕遮照料你而已,绝不会再来唐突你。你就当是让我补过──」
「申无梦!」
一股说不清的怨怒猛地直冲苏未名胸臆。申无梦对幕遮的情意,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用得着申无梦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提醒他么?然而触及申无梦错愕的目光,苏未名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最终仅是笑了笑,费力地将右脚从申无梦手中抽出,搁到柔软的床褥上,惬意地叹了口气。
「你千里迢迢赶去白泉观救我,已经不再欠我什么了,我也不需要你再补过。再说我可不想后半辈子只能独脚跳着走路,被人指指点点地当笑话看。呵呵,况且就算截掉右脚,也未必能阻止毒血蔓延,说不定仍是死路一条呢?到时我少了一条腿,投胎路上也抢不过别人,岂不更倒霉?」
「未名,你……」
申无梦还想劝说,苏未名却侧过身,用脊背对着他,还懒洋洋地打起呵欠,明白地告诉申无梦他不想再继续这话题。
远处隐约传来打更声,申无梦心头万念起伏,毫无睡意。
听到苏未名不久鼻息沉沉地睡熟,他弹指灭了烛火,悄然走到庭院中,拿起了青石桌上他那杯尚未喝完的酒。想着苏未名之前招呼他同饮时的笑脸,不禁黯然神伤,怅惘丛生。
晨光染红了天际缓慢流动的云霞,亦将丝缕曙色投上碧纱窗。
白雁站在苏未名身后,替他梳着头发,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苏公子,你昨晚和申教主是不是……闹别扭了?」
「嗯?」
「我来的时候,看见申教主他一个人坐在石桌边发呆,衣服上都有露水,看样子像是坐了很久呢!」她当时还唤了申无梦一声,男人却似神游海外,根本不理睬她,连目光也不曾朝她稍瞥。
苏未名哦了声,难怪他一早醒来,发现另一张床上被褥齐整,不像有人睡过。原来申无梦竟在庭院中独坐到天明。他淡然笑:「申教主不就是那样的怪脾气!喜欢一个人独处。你别胡思乱想,我跟他只是寻常交情,能闹什么别扭?」
白雁摇了摇头,边梳理手里的黑发边轻叹:「苏公子,我都说过不会笑话你,你还想瞒我吗?昨晚我去院中给你送毯子,你已经喝醉了,躺在申教主怀里睡觉。申教主看你的眼神,任谁见了,都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那只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真正心爱的人。」苏未名仍在笑。
白雁愣住了,再怎么想否认,也忽略不了苏未名微笑背后的辛酸和自嘲,一瞬间,以前所有的疑团也都迎刃而解──为什么明明连她都看得出那申教主对苏公子情深意重,苏公子却总不愿承认?原来,原来那申教主只是将苏公子当作了替身。
她怔了好一会,僵硬的手才恢复了知觉,继续替苏未名梳起头发,插上青玉簪。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过脸颊,一滴滴掉在苏未名肩头。
衣服上传来的shi意令苏未名无法再保持淡漠,转身讶然道:「白姑娘,你怎么哭了?」
「为什么?……」白雁再也止不住伤心,坐倒在地,趴在苏未名膝头呜咽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还要为他吃七伤丸?」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值得吗?
「嘘──」苏未名轻声提醒她:「别再提这事,除了你我,我不想再有任何人知道。」
白雁记起了自己当日的承诺,咬着嘴唇,将所有替苏未名不平的言语都咽了回去,想到苏未名不久便将毒发惨死,她眼泪流得越发凶了。
苏未名无奈地暗叹,用袖子为白雁抹着满脸的泪水,边柔声劝她起来。
半掩的房门忽被推开,申无梦默然看着这一幕,换在之前,他肯定又会妒火中烧,眼下却被深深的无力感包围。
无论他如何努力弥补昔日的过错,也终究改变不了什么。苏未名不吝对那丑丫头极尽温柔,却连个赎罪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他等白雁抽噎渐停,才跨进房,对苏未名道:「收拾一下,准备赶路。」
「去哪?」
「祭神峰。」
申无梦也是天亮时分听到白雁经过,思及横死的白无常,突然间醍醐灌顶,想到了与白无常齐名的医师药泉。暗骂自己关心则乱,怎么把药泉这现成的大夫给忘了。
「师祭神座下的医师药泉,本来就是我天一教的供奉,医术不比白无常逊色。有我出面,他不敢不替你医治。你的右脚,一定能治好。顺便也正好打听幕遮的下落。事不宜迟,走罢。」
面对申无梦一脸的笃定,苏未名和白雁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苦笑。纵然药泉能替他治好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