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药郎既需要知晓朝日夫人与“妖狐”的对话,又需要进一步随物怪的记忆挖掘过去。尽管听觉可以捕捉到两边,但目力却无法分割,几乎是背对着朝日夫人的药郎,只能靠镜子映照出的画面配合听觉。
落地的镜子发出轻微“咔”声,立刻展开成一面比一人还高的大圆镜。
药郎比对了一番视角,确保镜子能够完整观测他的背后以后立刻投入到荣四郎所处的另一个幻境之中。
他重新进入时,这个幻境里的符咒已经所剩无几。那两只狐狸尸体不知为何竟然动了起来,正在荣四郎背后追赶着,荣四郎跌跌撞撞四处逃窜,可无论怎么开门翻窗逃出屋子,又或是推倒陈设阻拦狐狸,他都会在眨眼之间回到屋内,并面对再次恢复原样的陈设。
一见到药郎,荣四郎立刻飞扑过去抱住了除魔师的小腿:“救救我!救救我!”
随手贴了张符咒到荣四郎身上,药郎随意地应了一声:“啊。”
也不知这是否算是答应。
此刻的荣四郎看上去狼狈极了,为了挡住狐狸的扑咬,他的两只手臂已经被撕扯出根根rou条,从骨骼上分离出来,一眼看上去倒像是荣四郎的手臂变成了多根的触手一般。他的手臂一直在渗血,地面上却很干净,每一颗砸落在地面的血花都缓缓淡色消失。
荣四郎停下跑动后,两只狐狸也重新躺了回去,正如药郎离开前所见的模样,分毫不差。
药郎挥挥手,把地面上那些天平秤重新铺设。为了躲避荣四郎和狐狸的踩踏,它们的阵型早就乱了。末了他低头看向荣四郎:“说起来,荣四郎先生当时是怎么做的呢?这里,就是惠子小姐受治的房间吧?”
荣四郎“我绝不会死”的信念早在方才的追逐中被撕扯得一干二净,无论和物怪有什么约定,在双手都被撕成rou条的情况下实在难以让他信任。而药郎也绝不会告诉荣四郎,他们只不过是身处物怪的幻境,其双手在现实中还好好的。
“狐狸和惠子小姐都准备好了,所以您当时是怎么做的?”
药郎用卧剑的手指向两只狐狸尸体以及层层纱幔,里面传出一声少女的嘤咛。
荣四郎忙不迭颤声道:“……还差一只狐狸,没办法开始……”
“嚯?管家说分家只带了一只狐狸来,但此刻您却说有三只。”
是谁在说谎?
此刻荣四郎最怕药郎怀疑自己,他算是看出来了,药郎就是故意把他丢在这里,眼看着他在生死之间挣扎,如果不说实话或者被药郎认为不是实话的话,肯定又会被抛在这里!他的双手已经和废掉差不多,下一次狐狸一定会咬住他的脖子!
“因为惠子小姐一天吃下一只狐狸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一天吃下三只就太不正常……所以当时便用幻术欺瞒了管家。”
荣四郎抽抽鼻子继续说道。
“地上的狐狸尸体,也不非是尸体。它们都还活着,尽管也离死不远……”
合田分家长子,合田荣四郎。
几个月前随父母拜访了迁居此处的合田本家。
那日的拜访,让从小便生活在众星捧月中的大少爷头一次发现,他所自傲的东西在本家眼里什么都不是——不,他甚至根本没有被本家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两家还有亲缘关系,合田分家甚至不会受到本家邀请,更勿论参加宴会。
无论是令人舒适的礼仪还是华美的布置,无一不是向荣四郎强调着两个字——差距。
自从知道合田家只有一个独女后,荣四郎便起了想再次回到本家的想法。去本家做养子的想法被他首先排除,一旦惠子结婚,惠子的入赘丈夫就会成为他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思来想去,荣四郎决定让自己成为惠子的丈夫。
顺利的话,他便既是分家继承人,又是本家的女婿,满身尽带优势。
没想到惠子却在这时病倒,缠绵病榻很严重的样子。她即将撒手人寰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到了所有目光聚集在合田家的人耳中。多少人都在期盼惠子死去,只要惠子死去,本家就不会再有女婿,继承人也只能从分家选择。这将是分家众多青年才俊们的机会!
荣四郎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便打算反其道而行,帮助本家医治惠子获取家主好感。这个方法并非没人试过,等待惠子死去只是下招,能够医好惠子才是让人真正走入合田家主视线的办法。
“……可惜的是,我所能找到的医师对惠子小姐的病情同样束手无策。”
合田荣四郎述说的声音越来越平稳,本被撕裂的手臂也恢复如初。但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就像神志也随着讲述回到过去一般。他的衣饰随着讲述不断褪色简化,不出四息,荣四郎身上的黑色婚服就变成淡绿色常服——正是他上贡狐狸那日所着那身。
“还有一只狐狸在门外给管家下咒,差不多是时候进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模样凄惨的狐狸从外面拉开了门。
皮毛破碎,还有无数刀口,如果不是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