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谢你了。”
薛梓奴拎着水壶回了房里,楚听涯则重新跳回树上,院中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一只不知打哪飞来的鸟在空中盘旋了两圈,许是天太黑找不到路了,没头苍蝇似的一头扎进了树枝里,被楚听涯抓了个正着。
“这鸟还挺肥的……”楚听涯喜笑颜开地捏着鸟翅膀,琢磨着嘀咕,“来得正好,许久没开过荤了……”
就在这时,前院里忽然又传来门开的声音,楚听涯这回学乖了,将内力汇于双目之上,定睛瞧去,却只见这次出来的是晋大哥。
楚听涯正想出声喊他,却在注意到他此刻模样时愣在了原地:此刻的晋大哥只穿着一件中衣,神情空洞寡淡,步履缓慢地朝外走着,就像一缕游魂一样,不知来处,亦无归途。
看着这样的晋雪年,也不知为何,已经到嘴边的称呼却喊不出来了……楚听涯担忧地注视着他,在他单薄萧条的背影里看出一股无可着落的绝望凄凉,这让楚听涯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晋雪年漫无目的地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最后却停在了顾淮生的屋外,顾淮生走得急,屋子里还点着灯,温暖昏黄的光透过薄薄的窗纸落在外面,晋雪年却只站在光亮照不到的角落里,无声地仰望着那扇窗。
楚听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也不知就这么过了多久,久候不至的大雨终于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来,楚听涯一个激灵陡然回神,正想冲下去劝晋雪年回去,一道人影却抢先一步出现在晋雪年的身边。
……是公子,公子回来了。
楚听涯要跳下去的动作就此顿住,捏着树枝,又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一眼,只看到公子摘下斗篷披在了晋大哥身上,又伸出手,似乎是想搂住晋大哥……他别过头,没有再看下去,而是悄悄跳回了前院。
雨声这么大,把其他声音都掩盖住了,这样也好,他擦着头发上的水,想着,可以不被打扰地睡个好觉了。
*
“你,你怎么在这?”
晋雪年似乎被忽然出现的顾淮生吓了一跳,慌乱地睁大眼,声音都微微发着颤。
“这话我还要问你呢!”顾淮生一回来就看到他只穿这么少,还站在这淋雨,气就不打一处来,手上却毫不含糊地解开斗篷披在他身上,又揽过他的肩,想要将他带到屋子里,“你不好好睡觉,跑我屋外做什么?!没看到下雨了吗?怎么不进屋子去!”
“我,我,”晋雪年茫然地盯着一处,过了两息才反应过来,突然用力挣扎起来,“不用了,我这就回去……”
他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顾淮生不知为何心里怒火不减反增,手上甚至使上了内力,教晋雪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
晋雪年狼狈开口:“你别……”
“你都知道了,对吧。”
晋雪年刚张口说了两个字,就被顾淮生这句话尽数堵了回去,他抬起头,终于第一次正面对上顾淮生的视线,时间静悄悄地流逝,大雨砸在地上,发出震耳的轰鸣。
掌下的身体忽然开始发抖,连发出来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你在说什么……”
“我去了一趟军营,”顾淮生却不让他逃避,扳住他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逐字逐句地说,“陈将军都告诉我了,你们晋家的事,先帝还在的时候,晋家很早就站在了何泽一派,甚至连先帝当年被软禁,也有晋家手笔在里面,他说并不知道你不知道,下午不小心都告诉你了。”
“你……”晋雪年瞳孔骤缩,嘴唇打着哆嗦,“你,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不觉得我很可笑吗……你为什么这么镇定,你为什么从来都是这么镇定?!!”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说到后面却几乎是撕心裂肺喊出来的,顾淮生心疼得无以复加,捏住他肩膀的手不由更加用力。
“雪年……”他叹息。
“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晋雪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那天晚上,枫林里,你和我说那些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了?”
顾淮生沉默作答,晋雪年僵在原地,唇畔渐渐浮起一抹惨然的笑。
“你总是这么聪明,你什么都看得透,却什么都不告诉我……罢了……”是他一厢情愿,从对晋家的忠贞,到对眼前这个人……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
……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比之前还要绝望的事,你能不能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
……
时隔这么久,晋雪年终于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那太难了,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了……”
九岁以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黑暗,大哥行刑前最后的嘱托成了他坚持活下去的唯一信仰,可如今这份仅以为生的信仰都被击溃了,他还能靠什么活下去呢?
……他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像个小丑,像个笑话,像个行尸走rou……
“晋雪年!你从来都不是为别人而活着的,你只需要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