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笑道:“这些年轻弟子好、好端端的,大年夜练了一天的剑。”
云殊君立在窗边,闻言也笑。
窗外是几支稀疏寒酸的烟火,不知是哪个贪玩的弟子从山下带回来的。
廊下的红灯笼已经燃上了,红彤彤地透着一股平凡的吉祥喜气。
我走过去从后环住他,道:“云殊君,万事如意。”
云殊君在我怀中微微侧过脸,也对我柔声道:“鹤白,平安喜乐。”
除夕夜,我们将雨燕放了出来,他开始依旧着恼,由着性子不理人,但是竟然也没有真的要跑。
他只是静静地伏在案子上,望着窗外久久不说话,我与云殊君说了很久的话,无意间一回头,看到他眼中泪光闪闪。
我想去问个究竟,却被云殊君覆上手背,轻轻摇了摇头。
想来也是,不管他此刻想起了什么,还是回忆着谁,我们都不该去打扰才对。
栖云山实在像是凡间的世外桃源,除夕后,我们在此住到春暖花开,终于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无虚道长,约定来年再拜访,才启程回妖界小镇去了。
清溪清泉送了我们一程又一程,送到他们再不回去就要露宿野外了,仍是要送。
云殊君没法子,将我们在妖界村庄的住处细细说给他们听了,同他们说待到他们下山游历,可随时来寻我们,他们这才恋恋不舍的停住了脚步。
清泉性子外放,堂堂男儿还泪洒驿道,看得人哭笑不得。
我们回去时不若来时匆忙艰险,一路上带着雨燕走走停停,时而绕道去游览名川大河,时而顺手降住些作乱妖兽,一起见了许多人间风景,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雨燕性子也没有初时那般难相处了,只是不怎么爱理我们而已。
就这样绕了小半个中原,等我们回到妖界小村庄,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是盛夏了。
刚一进村庄,麻雀就直冲着我飞过来,险些撞上我的脸,我一手将她抓下来,还不等我开口,她已经大哭起来:“你们去哪了啊!突然一天就不见人了!”
云殊君接过她,放在手心捋着背羽,仿佛听得懂般道:“让你担心了。”
麻雀很是受用,舒服的眼睛都眯起来,嘴上依旧叽叽喳喳,我们一边同麻雀说话,一边回到了那间木屋中。
一进屋,我发现当日买的烧刀子及茶叶都规规整整的收在柜中,话本也摞成一摞放在床头。
环顾屋内,桌明几亮,仿佛我们才走了不过几日。
麻雀道:“慕贤和他家先生时不常就过来看看,帮你们打理来着,还问我你们回来没,哎呦我说了他们又听不懂,气死我了……”
听到慕贤的名字,雨燕冷哼一声,从云殊君的袖中飞上房梁,他高傲地站着,死活不肯下来了。
麻雀这才发现雨燕,突然停止聒噪,她望着他,没来由的脸一红。
我这才知道,麻雀也可以让人看出脸红的。
云殊君道:“这位是雨燕,你们要好好相处。”
麻雀羞涩的点了点头,一下子端庄了起来,话都不多说了。
我虽然也是山禽出身,却看不出鸟类美丑,我看麻雀的样子,琢磨着兴许雨燕在她眼中挺英俊的罢。
我与云殊君歇了半日,便买了些礼物前往隔壁村庄,去拜访慕贤和他家先生了。
出门时,我问雨燕要不要去,本以为会被他一口否决,没想到他犹豫了一下,竟然又飞回到云殊君肩头。
我们去时,正赶上那位先生晚课,只有慕贤正在私塾外除着墙根的杂草。
慕贤见到我们也是惊喜,一连串酸腐诗文yin的我与云殊君都插不上话。
雨燕愣愣的看着他半晌,不可置信道:“他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我打了个哈哈,道:“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慕贤像是这才想起来我们还站在外面说话,忙自责道:“小生可真是失礼,快快请进。”说着便引着我们从侧廊进了私塾后堂。
他一进后堂就去泡茶,泡着泡着,突然就“刷”的一下变回了幼虎。
雨燕更是惊异,化为虎身的慕贤见到雨燕也是愣了愣,雨燕二话不说,一个俯冲就去啄他双眼。
一鸟一虎瞬间斗成一团,我只听雨燕痛骂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慕贤口中也嗷嗷直叫,他自以为有气势,实则听在我们耳中全是nai声nai气的尖叫,至于他在说什么,在场之人也没一个能听懂,他们闹了半天,只闹到两败俱伤,皆躺在地上气喘吁吁,云殊君才施施然过去将雨燕捧起收回袖中,对我苦笑道:“看来他俩是不能在一起养了。”
我道:“雨燕吃的也不多,我们留他也没什么……只是……就不不不不方便了。”
云殊君笑道:“你做坏事不方便了是怎?”
我咳了一声,道:“正、正是坏事。”
慕贤恰时极其嫌恶地嚎了一声,我们也只得住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