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他身边,目今只有商淮。
他将萧索、郑岫,以及郑铎的折子摆在一处,敲敲桌案道:“都来和朕玩把戏,他们这是看着朕不行了!”
商淮递上参汤说:“皇上不必忧心,如今沈将军在边关打仗,急需用粮。现在这粮,不是来了么?这把戏,正解了急难,皇上为何不喜欢?”
“就你会说。”桓晔瞪了他一眼,道:“朕也不想赶尽杀绝,可朕是皇帝,不得不为大局考虑。不过,如今多事之秋,文玉去了边关,朝中兵力不足,的确不是好时机。”
商淮笑道:“奴才不懂这个。不过想来这郑大人都这么大岁数了,回家去也没什么事儿能做罢。没了银子,似乎…… 也翻不出浪来。”
“你这句话,倒是有些道理。”桓晔咽口参汤,勾了勾嘴角。
“奴才不敢冒功,这话可不是奴才说的。”商淮状似不经意道,“言大人从前……说过这话。”
“言浚……”桓晔重复了一句,没有再出声。
一时商淮退出,高升湊上来问:“师父,里面……”
“事成了。”商淮兰花指捏着戳了戳他脑门,“小兔崽子,越发出息了。”
“那还不是师父教得好。”他笑了笑。
翌日宫里传出旨意,周氏谋反,令刑部将其抄家下狱,郑铎隐瞒不报,褫夺先帝所赐配享太庙之权。而施家蓦地成为众商表率,皇上另赐了一块牌匾嘉奖。
大约是怕周氏一族孤注一掷、铤而走险,皇帝特意派秦欢带领皇家十二卫中的骁骑左右翊卫趁夜围住了周府,同时命令熊渠左右武卫与豹骑左右骁卫封锁了禁宫,射声左右御卫与佽飞左右侯卫封闭了太子宫。
周氏一族竟毫无反抗之力,也不知是真无谋反之心,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一时仓促来不及调兵,只得束手就擒,口口声声嚷着冤枉,称郑铎诬陷他们。
办完此事,萧索在家歇了三日,天天盼着沈砚的书信,没有一刻安生。他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耐着性子在家等驿卒,一旦听见马蹄声便向外跑,可谓望眼欲穿。
可惜,连只言片语都未见有人带来。
三日后周氏一族倒台,京中围着的大队兵马才撤去。萧索一回衙门,便听说皇上有意派人押送粮饷去前线。
自宋代起,为制约武将兵权,做运粮监军的都是文人。但朝中谁不知边关战事吃紧,其危险不言自明,都不愿千里跋涉去涉险。
唯有萧索大喜,一心想揽这苦差事,只苦于无法自行请愿。皇帝对他和沈砚之间的关系,甚是敏感。他们只有装作完全不在意彼此,才能得以保全。若他主动要求前往,事情反而无法促成。
所幸天意助他,不出十日,前线又传来消息,说涂杉国有意与我朝言和,想请人去谈判。
萧索得到信儿,马不停蹄去了谢府,言辞恳切地请求老师谢逸,要他为自己美言几句,又联络高升,让他请他师父商淮在桓晔面前敲敲边鼓。
隔日桓晔上朝,说起押粮一事,谢逸顺水推舟举荐了萧索,说他颇有口才,又聪明机敏,更重要的是他通涂杉语,可算是谈判的上上人选。
朝中人只恐这苦差事落在自己头上,且看着萧索是刚提拔上来的,欺新,故此纷纷附和。唯一的对头张云简,因近日忙着审理谋逆案,也未顾得上给他拆台。
呼声之高,形成一片压倒之势。
桓晔原本还有些犹豫,散朝后听商淮在耳边吹了几句,也便允了。
萧索心花怒放,匆匆回去打点行李,恨不能插上翅膀立刻飞了去。
八宝担忧之极。连沈砚的管家也惴惴不安,语重心长地劝道:“大人,前线危险得紧,将军若在,必不会同意您去的。将军他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照顾好您,不叫您去涉险,如今您反而要往那最危险的地方去了。若叫将军知道,必然会动怒。您看,您是不是…… 别去了?”
萧索情不自禁地弯着嘴角,眼中笑意飞溅,却不自知。他两只梨涡挂在颊边,语气分外轻松地说:“不要紧,我不是去涉险。我去找他,怎么会有危险呢?况且这差事是皇上下旨派的,我现在就是想推辞,也晚了。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我见了将军,就跟他说,都是我自己要去的,不与你们相干。别怕,他不会生气的。”
八宝撇撇嘴,咕哝道:“公子说得轻巧,只怕到时候将军生起气来,公子你也怕!”
“我才不怕。”萧索将皮裘塞进包袱里,壮着胆子说:“他、他才不……才不生我气。”
“那您结巴什么?”宗管家道。
萧索脸色倏地一红:“哪里结、结巴了?”
这下八宝也掌不住笑了出来。
“你们快下去罢!”萧索恼羞成怒,“回头见了沈砚,我必告状的。”
管家忙带着八宝退了出去,走出门口又传来一阵讥笑声。
萧索闷闷坐了片刻,晃着小腿,两脚在地上前后磨蹭,半晌,又握着脸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