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一次次点着,一次次被扑灭。他看得心烦,一把夺过来,不料却烫伤了手。
涤生还在哭,帐内除了哭声静得吓人,他终于坐不住了。刚走出两步,只见一行人面色沉痛地走了过来。
此一战日后被载入史册,随行人等皆青史留名。
我军将士奋勇当先、迎难而上,一鼓作气攻下天堑平沙川。沈将军用兵如神,数万军卒指挥若定,大敌当前,临危不惧,诚乃世间第一有勇有谋之人。功业已成,虽死犹荣。
沈砚是被抬着回来的,他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有旁人的,心口一支截断的羽箭,比阮桐中箭的位置下移两寸,潺潺红艳,刺得人眼睛一痛。
涤生忽然便止了哭泣,眨着大眼睛懵然不知所以地望着远处的大人。
不知为何,萧索此刻心反而安了。是死是活,终于有了结果。这把剑落地,只有一个反应——疼。
他握着沈砚的手说不出话,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哭到最后,反哭不出来了。
纪子扬被人簇拥着进来,迅速从药箱中取出止血粉给他敷上,又把了把脉,淡淡道:“将军,大人,你们说说话罢。”
言毕,带着众人一并退了出去。
“别哭了。”沈砚唇色比脸色更苍白,已经干裂起皮了,“对不起你了,我也没想到,咱们的日子……竟这样短。”
“我不要听……”萧索一手紧握着他,一手捧着他脸,哽咽道:“你说过咱们的日子会长久的,你骗我。你别死,求求你了,我……我真的听话了,真的听话了。”
“对不起,只有这个,我办不到了。”沈砚尽量稳着声音说,“最后再……听我一次话,好不好?”
“不好…… 不好!”萧索的眼泪随着摇头的动作甩在沈砚嘴角,与血ye相和,又腥又苦。“你说话不作数,我再不听你的了。除非你答应我,不要死,求你……求求你!”
沈砚扯扯嘴角,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在他额角抚了抚,道:“我早年受过箭伤,偏……偏就这么巧,又伤在了这里。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叫我拥有你……又把我早早叫走了。”
萧索到底没忍住,伏在他胸前恸哭起来。沈砚未带血污的左手一下下顺着他后脑,语气格外平静地说:“涤生交给你,我放心。你要好好养育他成人……告诉他,他有一个永远爱他的爹爹,这个爹爹更爱他的独宝爹爹……很爱很爱。”
“不要说这个,求求你了。”萧索搂着他脖子,只盼着奇迹出现,自己与他互换处境。
“要说,我……不放心。”他费力地吐出一口气,“你要活着,可以伤心,但最多只能伤心两……两个,不……一个月。保重自身,如同我在。最后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萧索只觉气堵喉噎,张了张口,却未发出声音,半晌,哭道:“好……我听话,我以后都听话!”
“那就好……那就好。”沈砚心满意足,颤着手从怀中摸索出一张染血的纸,里面包着一只虎符。“拿、拿着这个,号令三军,莫……莫敢不从。药……药方,想着……日日喝药。”
萧索噙着泪,努力看清他模糊的面目,连连点头:“我知道,我都记着。你……我舍不得你!”
沈砚眼角滑下两行泪,衔着比哭还丑的笑,道:“独宝乖,再亲亲我吧。”
再亲亲我,最后一次。
萧索倾身贴在他唇上,身子比痛觉渐消的他还抖,直到他的睫毛从眼皮扫过,慢慢坠在了睑下,再无声息。
胸前仿佛压着千斤大石喘不上气,只有仰着头张着口,无声地落泪。许久许久,他终于哀嘶了一声,难听至极。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沈砚。
纵使他寿盈四海,天上人间,再也听不到他低低唤一声“独宝”了。
凌晨时,萧索动了动。
他直起身子,将虎符和药方收进怀中,摸摸沈砚凉下去的额头,给他盖上了被子。
帐帘缓缓拉开,他向红着眼睛流泪的十一招招手:“进来。”
“大人。”十一回头瞥见沈砚,下巴抖了抖,哭诉道:“将军遗言,从今后十一唯您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砚是怎么死的?”萧索一字字道。
十一眼里怒火中烧,恨恨道:“是宋棠,是他害死了将军。我军攻城时,他被对方擒住,刀搁在脖子上眼看要落下,是将军及时救下他,还拉着他跳下了着火的高台。可他却在下来的时候推了将军,就是这一下,正中那支羽箭。大人,求你一定要给将军报仇!”
“宋棠何在?”萧索冷声问。
十一并未答话,起身跑了出去,不一时将五花大绑地宋棠提了上来,重重掷在地上。
“大人!”他兀自挣扎着,耿着脖子,极力辩白,“末将并非有意,将军之死不关我的事!大人,我——”
话音未落,忽然被割断了脖子,血溅当场。
萧索收回刀,看着十一说:“副将宋棠通敌叛国、扰乱军心,本官今